寧默他們想象過彭興宗可能開出的任何價格,從一年1萬到一年100萬,他們都不會覺得驚訝。這塊地對於第四分公司來說,只是一塊荒地,能掙到1萬的租金也算是白撿的,所以開出一個低價並不奇怪。反過來說,對於急需在浦江落腳的單位,一地難求,拿出100萬也是有可能的。
可寧默他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彭興宗居然會說不要錢。
不要錢,把一塊地白白送給幾個陌生人去使用,難道浦江人都是活雷鋒嗎?幾個安河小夥子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對於浦江人的好感頓時上升了十幾個百分點。
“這是國家的地,又不是我私人的地,我有什麼理由收錢?”彭興宗像是給幾個年輕人講課一樣地說道,“再說了,我們收多少錢,都是要入公司的賬的,我們單位一分錢都落不著,這樣的事情,誰願意去做?”
“你們公司不就是你們單位嗎?”喻海濤小心翼翼地問道。
“我們是分公司啦!”彭興宗不屑地糾正道。
“哦……”喻海濤無語了。他想起來了,彭興宗是第四分公司的經理,而分公司的上面才是第二建築公司。照彭興宗的說法,如果第四分公司收了喻海濤他們的租金,這筆錢是要被第二建築公司拿走的,對分公司沒有任何好處。沒好處的事情,當然就沒人願意做了。
“聽小周說,你們是什麼鋼鐵廠的?”彭興宗開始主動問話了。喻海濤知道,彭興宗說的小周,自然是指中年婦女周泉妹,至於說彭興宗與小周之間是不是有什麼不得不說的故事,這就不是喻海濤需要關心的事了。
“沒錯,我們是安河省北溪市第二鋼鐵廠的。”喻海濤答道。
“你們廠生產盤條嗎?”彭興宗又問道。
“盤條?”喻海濤一愣。
“盤條不懂?”彭興宗眉毛一揚,一臉不屑的樣子。
“懂,我們當然懂。”喻海濤趕緊點頭。再不點頭彭興宗就可以去報警了,連盤條都不懂的人,還自稱是鋼鐵廠出來的。
所謂盤條,其實就是俗稱的鋼筋。因為在供貨的時候往往捲成一盤一盤的,所以得名盤條。盤條可以用做鋼筋混凝土中的主筋,也可以用於製造特定的工件,尤其在建築領域的應用十分廣泛。北溪第二鋼鐵廠的產品中就有盤條一項,喻海濤怎麼可能不懂。
“我們廠主要生產熱軋低碳鋼盤條,6毫米到12毫米的都有,不知道彭經理對哪種型號的感興趣。”喻海濤說道。
彭興宗面無表情,依然只是提問:“你們的盤條,有多少是計劃外的,你們廠裡能夠做主的有多少?”
聽到這個問題。喻海濤心裡有數了。在北二鋼這段時間,他對於國家的物資供應體制有過充分的瞭解。他知道,彭興宗這樣問,顯然是打起了計劃外盤條的主意。這年頭,計劃外物資比金子還貴。誰逮著機會不想伸伸手?
“我們廠嘛……三五百噸,應當能夠自己做主。”喻海濤裝出為難的樣子,對彭興宗說道。事實上,隨著北二鋼的鋼材產量不斷攀升,除了滿足省裡的調配之外,宋洪軒手裡能夠自由支配的鋼材已經是論千噸計算的。這些鋼材經常被用來解決北二鋼的一些實際困難,例如調配車皮的問題、用電的問題。等等。
彭興宗點了點頭,說道:“這樣吧,你們出100噸盤條,我把這裡免費租給你們。”
“您是說,盤條指標嗎?”喻海濤試探著問道。所謂指標,就是買盤條的資格。相當於票證的意思。在市面上,物資指標本身也是值不少錢的。
“當然不是指標。我要指標有什麼用?光有指標,我還得花錢去買吧?”彭興宗理直氣壯地說道。
這叫免費……幾個年輕人都在心裡惡惡地罵了一聲。以市場上銷售量最高的6.5毫米低碳盤條來說,國家規定的供應價是每噸800元,而黑市上更是炒到了每噸3000多元。100噸盤條。如果放到黑市,就相當於30多萬元,而依彭興宗的意思,他是希望一分錢都不出,讓北二鋼白送他這麼多盤條,然後,他再把這塊場地“免費”借給喻海濤他們使用。
“這個價格……是不是太高了?”喻海濤訥訥地說道,對方這樣漫天要價,下一步他就該坐地還錢了。不過,他還沒想好,對方開出了這樣高的價,他還到多少才算合適呢?
彭興宗道:“這個價格有什麼高的?你們要租我這個場地,肯定不止租一年吧?我允許你們用五年,條件就是你們給我100噸盤條,這很公平了吧?”
原來是五年的價錢,喻海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