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安河省北溪市平苑縣。
這是一個夏日的正午,太陽*辣地灼烤著大地,知了在泡桐樹上爭先恐後地鳴叫著。平苑縣那狹窄的大街上,滿是販賣各種廉價工業品和農副產品的小攤。街邊店的門外貼著色彩斑斕、印刷粗糙的明星海報,四喇叭大錄音機裡,蘇芮正在聲嘶力竭地吼叫著:
“沒有天哪有地!
沒有地哪有家!
沒有家哪有你!
沒有你哪有我……”
汽車站門外,一個身材頎長、眉目清秀的年輕人肩上揹著一個行李捲,胸前斜挎著一個軍綠色的挎包,身邊放著一個裝了日用品和少許幾本書的大帆布袋,正站在一棵大樟樹下,看著眼前陌生的景象,臉上露出一絲無奈的苦笑。
年輕人名叫秦海,在他挎包裡裝著一份報到證,上面寫著:
秦海,男,1967年生,原籍安河省姜山縣,安河省農業機械化學校鑄造專業1985屆學員,成績合格,准予畢業,現派遣往安河省平苑縣青鋒農機廠工作……
報到證中規中矩,一個技校生分配到縣農機廠工作,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但沒有人知道,在這個平平常常的技校生身上,已經發生了一些不平常的事情,一個靈魂從21世紀穿越而來,佔據了原來主人的身體。
穿越之前的秦海,是21世紀初國家科學院材料研究所的年輕博士後,在整個科學院系統都素有“鬼才”之稱。材料所專家雲集,牛人眾多,但每個人都有自己擅長的領域,或者是搞高分子的,或者是搞無機非金屬的,或者是搞超導的,或者是搞效能的。唯有秦海,可以稱得上是一個全才。也不知道這傢伙的精力為什麼會那樣充沛,進入流動站幾年,他發了幾十篇sci論文,每篇居然都不在同一個領域。每一篇論文發出之後,都會引發某個領域的一場學術大討論,論文的被引用次數之高,讓他的同行們都嫉妒得兩眼發紅。
這樣一個人才,如果踏踏實實呆在實驗室裡出成果,熬上幾年時間,混個長江學者、傑出青年之類的,幾乎是易如反掌。可秦海卻是一個不安分的人,正如他在學術上的不安分一樣,他在生活上也同樣不拘一格。在一個假期,他與一幫不知在哪認識的驢友一道,去爬一座從未被征服的雪山,結果遭遇了雪崩,團滅了……
也許是老天不忍心讓自己創造出來的這樣一個奇才輕易地消失掉,秦海的靈魂穿越了時空,來到20世紀80年代中葉,附著在一個剛畢業的技校生身上得以重生。
唉,總算揀了條命吧……
已經化身為技校生的秦海長嘆了口氣,給自己找著心理安慰。這一世的自己與前一世相比,年輕了許多,這也算是穿越的福利吧。還有,據說80年代的空氣也比後世的要清新,自己是不是應該享受一下這沒有pm2.5的美好生活呢?
想到此,秦海使勁地深吸了一口氣,結果沒等憋足一秒鐘,就又全噴了出去。
這是什麼味道!煉焦廠排出來的二氧化硫、農藥廠的樂果農藥、化肥廠的氨氣、電石廠的乙炔……誰特莫說這個年代沒有汙染的!
秦海呸呸了兩聲,拎起帆布包,向前走去,一邊走一邊向路人打聽著:“勞駕,青鋒農機廠怎麼走……”
“往前,順著這條馬路一直走,過了縣中再走800米,到農藥廠門口左拐,再往前300米,有個大紅鐵門的,就是青鋒廠。”路邊一位戴著眼鏡的文化人不厭其詳地指點著。
“多謝了。”秦海道了聲謝,繼續前行。
再走了十幾步,背後有急促的腳步聲追趕上來,秦海回頭看去,卻正是剛才指路那個熱心的文化人。
“小夥子,等等,等等。”
“怎麼?”秦海站住腳,詫異道。
文化人跑到秦海面前,呼哧呼哧喘了幾口粗氣,這才說道:“小夥子,我剛才不小心說錯了,你過了縣中以後,要走900米才是農藥廠,如果只走了800米就左拐,你就會掉到魚塘裡去了。”
“呃……”秦海無語了,我看起來像那麼弱智的人嗎?他認真看了那熱心人一番,確定對方並不是開玩笑,只得訥訥地再次道謝:“多謝師傅……好險,我水性不太好……”
熱心人放心地回去了,秦海擦了擦頭上的汗,正準備繼續趕路,卻又被不遠處路邊的一場爭執吸引住了。
“就是他們一夥,把他們攔住!”
“讓他們退錢!”
“騙子!把他們抓到公安局去!”
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