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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說巧不巧?”

程哲唯有假笑:“長勝侯博聞廣識。這倒不是巧,下官的天祖得罪了一位大人,高祖為避罪,攜家眷出海,正是去了邪馬臺國。及至下官十歲,方有幸隨父母大人歸來。”

薛明師愈發感慨:“程先生無親無故,天恩應再多照拂些。”

程哲道:“多謝長勝侯關心。蒙陛下不棄,原收留下官於王府。現下潛邸賜予長勝侯,下官自需提前搬出。”

程哲幾句話間刻意提了三次“長勝侯”,薛明師猛一下煩躁不已。他將那狗往懷裡提些,懇切道:“程先生說話太見外。這樣吧,今日起,先生就與本侯一同搬到潛邸去,以後朝夕相見,日夜相處,也好早日彼此熟悉,共襄朝事。”說到最後,已經是即刻要與他把臂同遊原靖王府的架勢。

程哲眼皮跳了跳。他看著薛明師的手,慢慢改口道:“薛將軍……”

薛明師湊得更近:“怎麼,看來程大人有話要說。”

程哲慢慢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君恩若加在下官身上,下官不會過多揣測,落在別人身上,下官更不敢去揣測。”語罷要走。

薛明師在他背後發聲:“不知我什麼時候冒犯過程先生,先生好像對我格外不同。”

程哲停下腳步,道:“薛將軍似乎說過,令高祖大人殺過一個相士。”

程哲當時便隨侍在廳外。

薛明師盯著他的背影,隨口道:“不錯。”

程哲轉頭一笑:“或許將軍不知道,那相士,本姓程。”

薛明師此番當真沒有想到,又聽程哲輕笑道:“而他死前,受令高祖所託,確實為薛氏改了命數。”

作者有話要說:

☆、五

薛將軍這時就很想回祠堂去問問牌位,祖宗們麻煩託個夢,你們還結了什麼仇一次說清楚,這砍了人家祖宗還嚇得人攜家帶友避到海外一避就是幾代人的算怎麼回事。

薛明師“哦”了一聲,懶懶道:“這麼說我與程先生間,乃是宿怨。”

程哲立刻道:“不敢。”他仿含深意地道:“下官信命,先祖洩露天機,擅改天命,這般下場無非是上天借他人的手懲治他罷了。然而,他為薛氏改命,是改成了的。”

薛明師不動聲色。

程哲露齒一笑:“下官猜將軍是金命人,命屬劍鋒金,所謂虹光射鬥牛,白刃凝霜雪是也。尊諱取一個‘明’字,需知日月為明,火亦為明,以火為師,方煅成大器。可見令嚴對將軍大人期許之深。”

薛明師道:“父母於子女有所期許,天經地義,怎麼到程先生嘴裡就變味了。”

程哲道:“或許下官真是以小人心度君子腹。下官並無將軍八字,看不很確切。但大膽說一句,若將軍當年從軍,去的是江興水師,江水連通海水,寶劍入海,是要升蛟龍的。”

薛明師哂笑:“程先生莫非想說我身上有天子氣,故有意投靠?我提醒先生一句,這擁立之功可不是韓信點兵,多多益善。”

程哲道:“將軍有所不知,歷朝歷代,命格不凡者往往同時有二三人,相士本領或高或低,望氣而投,各為其主。不到最後一步,誰也算不出哪家坐得天下。”

薛明師徑自喝茶,程哲:“試想,如您當年去江興水師,牝雞司晨,官逼民反,月前該是您登高一呼,替天行道。可惜將軍當年去嘉應川,您的命數便與如今陛下糾纏不休。陛下得位不正,每十年必有一個生死劫難,十年前戰場之事,將軍親見。下官昨夜觀星,歲星有犯紫微兆,只怕下一劫就在近日。這些話下官已一一向陛下奏過,有句話,卻只可對將軍說。”

——“命數既已糾纏不休,若陛下……將軍一生一遇取而代之的時機,就在眼前。”

什麼天命皇位,就像天上星辰,離得遠了不會傻到想要。但一旦察覺自身已登高處,僅有一步之距,就會燒壞頭腦,不管不顧地伸出手去摘,也不怕摔死。

在那一位還是靖王時,薛明師曾想過,那位不是那樣的人,為何會踏出那一步。現在他驀地明白,原來離得太近,人會不由自主。

程哲看著他,低垂眉眼極其恭謹的樣子。薛明師站起身來。

“程先生,”他走到程哲身邊,在程哲耳畔說:“你未免太託大。你以為你是誰,這話尚且輪不到你說。”

熱氣襲來,程哲不由得僵了一下。薛明師的手按上他後頸,略顯粗糙卻又曖昧地沿他領口撫摸:“巧舌如簧,你要生在亂世,豈不是一位縱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