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的老鴇為難地說:“這種官妓是在官府有案底的,你就是搬座金山過來,我們也不敢讓你贖身。她就是老到動不了了,也只能死在妓院裡。”
林氏一路哭著從翠微樓回了家。
本來她還指望著宋寧遠能夠考中進士重振門風,現在也別指望了,自古以來,哪朝哪代也不願意用個妹子是娼藉的官員。
林氏一面可憐宋青艾,一面又覺得她可恨,為什麼不狠狠心死了算了,也好給家裡留條活路。
關於宋青艾,宋青葙只知道這麼多,卻再想不出有什麼能讓大舅母說出那番話來。
大舅母喝了口茶,斟酌著說:“宋二孃被夫家休了,眼下住在濟南府你們的老宅子裡。”
宋青葙沒聽說這事,可想到肖家人也走得是科考舉仕的路,遂問:“是因為青艾?”
大舅母道:“若說因為宋青艾也沒那麼快,我們只聽說謀反的家眷有的為奴為的為娼,還真不知道宋青艾的下落……宋二孃說,是大姑爺到青州府肖家鬧騰了一回,差點把她家孩子摔死不算,還鼓搗著知州太太把她休了。”
宋青葙一聽就明白,定然是秦鎮假借看大舅母那次順道去了青州。
宋青蓴到現在都不明白,自己什麼都沒做錯,為何宋青葙要這樣對待自己。
在宋青蓴眼裡,她跟宋青葙、宋青艾順次差一歲,自小一同學識字學音律,相處得算是融洽。
自己不提,因為年紀稍長,常常會照顧忍讓著她們。
宋青艾要強好勝,處處想拔個尖兒,雖明裡暗裡時常譏刺打壓她們,可並沒做過大奸大惡之事。
而宋青葙很聰明,也識大體,一向覺得宋家姐妹同氣連枝,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在外人面前從來都是維護著姐妹們的情分。
七八歲那年,先生布置畫一幅雪景,次日要評鑑。
宋青葙原本畫好了,可宋青艾覺得她畫得似乎比自己的強,於是偷偷把宋青葙的畫揉成一團扔了。
第二天,宋青葙卻怎麼也找不到自己的畫了。
宋青艾幸災樂禍地指著宋青葙面前的白紙問道:“三姐姐畫得是什麼?”
宋青葙答道:“雪景,剛下完雪,地上白茫茫一片。”
宋青艾見她狡辯,便往紙上滴了一滴墨,挑釁地看著她,“哎呀,不小心弄髒了三姐姐的畫。”
宋青葙笑了笑,沒有回答。
等先生問起來,宋青葙解釋道:“畫的是雪地裡的一口井。”
先生給宋青葙的畫評價很低,對她的人卻甚是賞識。
宋青蓴清楚地記得,先生說宋青葙大度仁慈,與她交好的人都會因之得益。
宋青蓴也是這樣想。
那會付氏還在,逢年過節,付家舅舅都會給宋青葙很豐厚的禮品。好吃的,好玩的,還有時興樣子的布匹。
宋青葙很大方,只要她們看中了,就讓她們拿走。
宋青蓴記著宋青葙的好,所以付氏過世後,她對宋青葙也很關心與疼愛。
她以為她們的情分能夠維持一輩子,互相提攜互相扶持。
可讓她刮目相看的事卻一件接著一件。
先是,祖母頭七沒過,宋青葙就毫不留情地把大房趕出白家衚衕。寒冬臘月,無論買房子還是賃房子都不容易,可她竟半點不通融。
而後,林氏因宋青艾的事求上門,她不見倒也罷了,還將林氏打了出去。宋青艾嫁到鄭家受苦是她自己不長腦子,她不幫忙也說得過去,可林氏畢竟是嫡親的伯母,好歹也照拂過她幾年,她竟一點情分不念?
再然後,宋青艾淪落青樓。照理說,都姓著同樣的姓,宋青艾被人嗤笑,難道她臉上就會好看?
自己是沒辦法,青州到京都路途遙遠,而且自己也不認識什麼貴人,沒法求情。
更重要的是,自己在肖家的地位非常尷尬,不但要敬著公婆,還得敬著三位妯娌,稍有不慎就被抓了把柄。
宋青蓴不想讓別人知道宋青艾的訊息。
所以,她雖有心,卻是無能為力。
宋青葙卻不同。
秦家在天子腳下,清平侯又是朝中重臣,而且秦家是她當家。她稍微開口求個情,興許就把人給贖出來了。可她卻是不管不問,半點都不關心。
宋青蓴接到林氏的信時,肺幾乎都氣炸了。
一起生活了十幾年的姐妹,曾經口口聲聲說相互扶持的人,關鍵時刻竟是這麼無情。
情急之下,便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