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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

急忙把擔子接過來,疼愛地問:“怎麼不在家找東西蓋著?淋了身子……”“沒關係,正好洗洗澡哩!”明生擦著臉上的雨水,笑嘻嘻地說,“姐,俺和哥走在半道下雨啦!剛下第一顆雨星,俺倆就緊忙脫衣裳,公糧一點沒溼著!”

江合再三堅持,不讓春玲把拿來的麥子都交了,因為比曹振德家該交的數超過很多了……春玲一遍遍解釋道:“大爺,我不哄你,俺們家還有哪!不信,你問俺兄弟。”

明軒忙接上說:“有,大半囤子哩!”

“有啊,村長大爺!”明生的聲音響了,“俺姐說,除去留種的,過年還能吃餃子。還說,我過生日也有面條吃,有面聖雞。俺姐說,用地瓜面做,和麥面一樣好……”“明生!”春玲瞅他一眼。

“怎麼啦,姐?俺說錯啦?”明生瞪大眼睛,“你剛才這末說……”

“好啦,姐不會把你當啞巴賣了……”

在場的曹冷元最知情,振德的地少且差,只種了二畝麥子。他和春玲打的場,除去交的這些外,再留些麥種,就剩不幾斤了。冷元剛要強把那半桶麥子留下來,可是春玲姐弟三個的動作更快,把拿來的所有麥子,都倒進大堆的公糧裡。

在春玲家交過公糧後,有不少人把多餘的部分沒有向回拿,學著樣子倒進糧倉裡。有幾家還回去拿了第二次,但不是象老東山那樣回去找補,而是格外多交。這其中就有曹冷元,雖說他統共也只有很少的一點麥子。

當晚,廣播員玉珊姑娘披著蓑衣爬上村中央樹上的廣播臺報告全村公糧收齊的訊息。她念過多交公糧的人家的長長名單之後,又指名批評了沒正當理由交不上公糧的幾戶人家,其中又有江任保和馮寡婦的名字。

蔣殿人每天去讀報組聽新聞,有時還到村公所去看報紙,真可謂關心時事的積極分子。他對報紙的興趣很廣泛,幾乎每版都仔細地翻看,但主要有兩方面:戰爭的局勢和政府的政策。看後者,他是為琢磨、猜測對自己這種人的關係,從而採取相應的行動。比如,在複查清算地主運動之前,他從對各地地主富農的破壞活動的報道上,就敏感到共產黨要採取對策了。果不出他所料,正是如此。國民黨發動內戰以來,蔣殿人最關心的是時局的發展。在近乎一年的時間裡,他大都處在興奮中。國民黨佔了很多重要城鎮,逐漸向解放區推進,有時真是長驅直入,勢不可當。這些雖然在報紙上稱之為人民解放軍在殺傷多少多少敵人之後主動撤退的,但蔣殿人是不信這一套的。他摸著鬍子暗笑:“不這樣宣傳有麼法子?蔣介石有四百多萬精兵,還有老美全力幫忙,天上飛機,地上坦克、大炮,海里軍艦,難道還抵不上不足百萬的土八路嗎?八路軍那套刀槍誰沒見過?打打游擊倒可以湊合,對付老蔣的正規軍嗎,嘿嘿……”

但是過了幾個月,蔣殿人的心又開始沉下來。蔣介石聲稱三至六個月光復全中國的話,真個象報紙上說的,是在痴人說夢話。打了快一年了,共產黨軍隊不惟沒減少,倒越打越多了!不過蔣殿人仍然心裡有數地想:“勝敗乃兵家常事,老蔣是有點吹大牛,可是共產黨陷城失地,厄運已定,不過是時間長短罷了。”以後,局勢的發展倒象是順著蔣殿人的心思,今年三四月中央軍又來兇的了,把共產黨的首府延安佔領,並且在魯中南集結四十多萬重兵,要與解放軍決一死戰,把山東全省侵佔。

蔣殿人這些天密切注意魯中的戰況。前三個月村裡出民工,說是去支援魯南大會戰,四個月就回來。蔣殿人對老婆說:“哼,他們回來?回來是能回來,家裡連棺材也不用預備,就等回來個死信吧!”

今天傍晚,蔣殿人下地回家,走到村頭就聽到吵吵嚷嚷的,一群學生正在向牆上貼什麼。他近前看去,一大張粉紅紙上墨筆大書:

號外

我軍大捷:我英勇的人民軍隊,在魯中孟良崮一舉殲滅蔣軍王牌整編七十四師,共斃傷俘敵三萬二千有餘,並打死其師長張靈甫。該師全是美國裝備,蔣介石鼓吹是其最精銳的五大主力之一……蔣殿人象當頭挨一悶棍,腦子一陣昏暈,看不清字跡了。他剛要離開,看見旁邊一個孩子用石灰水在牆上畫了個光頭骷髏的醜惡人形,一隻胳膊被刺刀斬斷,正往下淌血。蔣殿人又是一驚,向那孩子問:“哦,你們畫的什麼?”“七十四師被殲!”明軒站在凳子上,沒回頭,用筆指著畫宣傳道,“咱們解放大軍把反動派最棒的軍隊殺光啦!蔣禿頭可哭壞了,這個師和他的一隻胳膊一樣重要!”“嗯,這末回事。”蔣殿人冷冷地說。

“怎麼,我畫得不象嗎?”明軒對這人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