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培賢有苦難言,將當年趙石平蜀歸來,削奪兵權後的滋味是加倍的品嚐了個遍,其實,這種情形在朝野間並不鮮見,多少有功將士回到京師,於兵部,樞密院任職,多少都有些磕絆。
有些人挺過來了,有些人自此便沒了聲息,文武殊途在這個上面,表現的尤為明顯。
領兵打仗,和處理政務本來就是兩碼事,張大將軍遭此困厄,其實也在情理之中,但還是叫許多人差點掉了下巴。
李圃,和李承乾是什麼人?他們心裡卻明白,此情此景不會太過長久,大將軍張培賢乃陛下欽點,聖眷在身,種從端垂垂老朽,失位不在今年,便是明年,張培賢早晚會坐穩樞密副使一職,這個毫無疑問。
至於請調大將軍張培賢到西北接任張祖,出任延州指揮使的聲音,根本不需理會,沒有這個道理,尤其是陛下給了張大將軍一個樞密副使的職位,斷沒有朝令夕改的事發生。
說起來,樞密院鬧的這些事故,不論同門下平章事李圃,還是兵部尚書李承乾,甚至於樞密使汪道存,卻都是他們樂於見到的,大將軍挾功而回,風頭太盛了些,若不壓一壓,至朝廷諸公於何地?
前方將士有功不假,但朝堂諸公殫精竭慮,勉力在後面支撐,難道就沒有半點功勞?
不得不說,這種心態聽起來有些彆扭,但實際上,這才是朝堂大臣們的真實心理,而按照道理來說,也是說得過去的,而這也正是朝堂文臣們對挾功而回的將軍們有所牴觸的根源所在。
但兩個人其實也明白,大將軍張培賢不會倒黴太久,不然的話,不但他們不會答應,陛下那裡也不會答應的,總不能寒了陣前將士立功報國的心才成。
所以說,樞密院鬧出的那點事,也就是能讓張大將軍灰頭土臉一陣子,順便壓一壓張大將軍的氣焰,過些日子,也就自然而然的會平息下來,至於最終張大將軍能不能坐穩那個位子,還得看他自己的心性本事。
想在朝堂立足,靠著別人畢竟不成,旁人都是打太平拳的,幫你說兩句話還行,若讓旁人全力出手助你,與張大將軍有這個交情的人可是不多。
而李圃也沒說,張培賢來他這裡,並不是訴苦的,想來張大將軍也拉不下那個臉來,他這次來中書,是有公務在身。
商議的是西北張祖另一位張大將軍的去留以及接任人選的事情,這可是個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張大將軍在樞密院境遇不佳也在此事上表露無疑,因為本來應該是種從端的差事嘛……
沒有什麼結果,因為朝廷精兵強將全在河洛河中兩處,無論是樞密院,兵部,中書,還是陛下那裡,都無意現在從東邊調兵回來。
兩國議和使臣確實是已經到了京師長安,但議和這種事,拖個一年半載的再也正常不過,所以河中,河洛的秦軍將士,是有增無減,斷沒有調大將到西北的道理。
一時間,朝中卻是有些乏人可用了,也只能拖著,李圃是真心希望,西北張大將軍的身子不要太糟,不然的話,頭疼的又該是朝廷了,不過……他到是有意建言皇上,調了那人到西北,就是不知成與不成。
兩人相視一笑,默契的轉開了話頭。
“這次邀李大人親來,是有事想聽聽兵部的意思。”
李承乾立即坐正身子,“哦,李相請講。”
李圃笑著道:“也非什麼大事,只是金人,後周議和使臣都已到了長安,後周那裡看樣子是想拖一拖,等待後來使臣傳信,再與咱們詳談,金人那裡……”
說到這裡,李圃搖了搖頭,眉頭也蹙了起來,“金人張狂,素為人知,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啊……”
李承乾冷笑,“金人已然日暮窮途,不足為懼,他們那哪裡是張狂,實是不識時務,不曉禮節罷了,十幾年前,那些金人使節來到長安,張狂不可一世不說,還於宮外設伏,刺殺朝廷命官,要老夫說啊,金人豬狗不如,實在該殺……嗯,金人怎麼說?”
李圃身在中書,又為輔相,言談間便多了些忌諱,不過心裡也是同意的,微微笑著,但細觀的話就會發覺,笑容有些冷了。
“金人使節一口咬定,河中要交回金國,還要賠付歲幣等等……”
李承乾粗重的眉毛一張,冷笑道:“痴心妄想……”
不過目光一閃,便望向李圃道:“難道有人提議,欲答應了金人要求不成?若是如此,兵部這裡卻是要據理力爭的,金人慾壑難填,戰陣上打輸了,還如此狂妄,若是贏了,還不得要咱們稱臣?”
李圃撫掌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