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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平不能再繼續呆下去了,一旦北伐軍打到這裡到時候就走不了了。落旌聽話,大伯會在日本給你找最好的醫生,現在馬上跟著袁家公子上火車,我會帶著君閒和你們在旅順港匯合。”
落旌跑得岔了氣,手按在左腹處,薄紅的臉頰襯得嘴唇越發蒼白。看著最後一絲光芒沉入地平線後,她猛地低下頭,一串水珠便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百合子跑過來,一手將水遞給她一手給她扇風:“好了落旌,不要再跑了!再跑下去,你這身體肯定會吃不消的。你去跟父親大人服個軟,他疼你,一定會取消對你的懲罰!”說著,少女還試探地看向落旌身後的一處方向。
落旌接過水仰頭咕嚕咕嚕地喝著,一直到水壺沒了水,她才喘著氣朝百合子笑道:“我沒關係的,都已經跑了三圈了,百合子你若是無聊,便先回去休息吧。”
百合子跺腳,氣道:“我就沒見過像你這樣跟自己過不去的人!你若是告訴了父親大人今天發生的事情,他就不會責怪你更不會懲罰你了!”
落旌抬眼認真地打量著眼前朝氣蓬勃的少女,半響笑起來:“那麼,為什麼要把那些事情告訴大伯?”
百合子被她的笑容弄得一怔,下意識地喃喃說道:“至少,父親大人可以體會到你的心情與憤怒,理解你並不是因為驕傲自滿而輸給了他,這樣,他就不會懲罰你了啊!我悄悄告訴你,其實父親大人已經後悔懲罰你了。”說著,她還俏皮地眨了一下眼睛。
落旌搖頭笑道:“你錯了。”見少女一副疑惑的樣子,落旌眨了眨眼睛,目光中帶著薄涼緩緩說道,“他並不能體會到我的心情,更不會諒解我的理由。”
“為什麼?!”百合子更加疑惑了,反問道,“父親大人他是你的伯父,他同你一樣都是中國人,為何他不能理解你的心情?!”
落旌抹去下巴上的汗水,她直起身伸出手捂住百合子的耳朵,用中國話眉目輕觸地說道:
“因為,他是逃跑者,他已經習慣去預設甚至贊同那些詆譭的言語。”
“因為,他就是鈴木君說的中國人的代表。”
“將國家的土地拱手贈予敵人,背棄了自己的文化、尊嚴甚至信仰。”
“因為,他只是躲在這異國他鄉的失敗者,是連面對家國與同胞的勇氣都沒有的背叛者。”
但是生來就無法改變的是,這樣的失敗者與背叛者,是自己的親人。
即便百合子略懂一點中文,可落旌說得很快又捂著她的耳朵,在少女尚未反應過來之前,面前的落旌已經鬆開了手。然而,百合子卻一反常態地看著落旌,眼神凝重得讓落旌懷疑少女剛才聽懂了她說的話。“你……聽得懂中文?”落旌有些不確信,猶豫地用中文出聲試探。
百合子緩緩眨眼,臉上的神情複雜而莫測,她搖頭,用日語回答說道:“放心,你剛才說的話我一個字都沒有聽懂。”見落旌鬆了一口氣,百合子拿著水瓶勉強笑笑轉身離去,但是走了兩步又停下來,少女回頭不無感慨說道,“但你自己恐怕不知道,剛才你說話時眼睛裡有光,像火一樣的光芒,輕易便能灼傷了人心。”
她雖沒聽懂落旌說的中國話,但是她卻從落旌那雙好看得彷彿盛滿江南水鄉的杏眼裡,看到了像明火般灼燙又分明的厭憎與愛恨。
月亮掛在黃昏的天邊,街頭上神情安詳的人們腳步匆匆地趕回家去吃飯,而道路兩旁的居酒屋也漸漸熱鬧起來。門口掛著的紅燈籠被店家點亮,紅梅色的燈罩將燈光映染上三分喜慶,可燈光下,一直抱著胳膊的青年卻彷彿隔絕了這種暖意。
另外一個青年掀開繩門簾,從居酒屋裡走出來,一把勾住那個青年的脖子偏頭一笑:“嘿!伊藤君,你站在這裡發什麼呆?老師現在可是正在找人拼酒呢,再不進去的話,今晚小師弟你就只能被人揹著回家咯!”
伊藤奈良皺著眉揮開他的手,威脅道:“內藤君你不過是去了一趟美國,怎麼就變得如此囉嗦起來?還有,如果你再對我動手動腳的話,小心我把實驗室剛培育的跳蚤放進你的口袋裡!”
內藤君不在意地拍了拍手,“那你剛才到底在這裡看什麼呢?”
“在看一個奇怪的女人。”伊藤奈良插著兜漠然地看著一個方向,語氣平靜地回答說道。
內藤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驀地悶聲笑起來:“什麼女人?這種五扁四平的身材,頂多算個女孩好嘛!只不過,伊藤君你認識她嗎?”
伊藤奈良搖頭:“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