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大小不一,造型各異,只有在岩石縫隙裡才頑強地生長著一些綠色植物。馬車就在這裡停住了。
“我們到了。”馬岱對荀詡說。荀詡迷惑地環顧四周,忽然在右手邊十幾步開外的地方發現了一個洞穴的黑色入口,入口恰好是在一塊突起的岩石下面,與整個山坡夾成一個銳角。
荀詡和馬岱走到那個洞穴口,荀詡注意到附近的岩石表面都是沙沙稜稜的,只有洞穴旁的岩石表面異常地光滑,看起來經常有人從這裡進出。
他正在觀察的時候,兩名身穿甲冑計程車兵手持環首刀從洞穴裡爬出來,對他們說道:“兩位大人,請出示你們的印鑑。
馬岱從懷裡取出一個半截的虎符,士兵接過去交給洞穴下的一名士兵,很快下面的人傳來話:“虎符對上了,檢驗無誤。”士兵聽到這句話,就對二人做了一個請進的手勢。荀詡暗暗讚賞不已,看來這裡的保安工作做得很紮實。
一進洞穴,是一個平緩的下坡,上面還被人鑿出了兩排淺淺的臺階,延伸成一條狹窄的小路。小路兩側全都是岩石,上面鑿有兩排凹進去的小坑,裡面點的是蠟燭。荀詡並不覺得憋悶,反而覺得有陰冷的風迎面吹過來,這個洞穴一定還有透過岩石縫隙的通風口。
一路上經過了數個拐彎,每一個拐彎都有一名士兵查驗兩個人的虎符,並搖動銅鈴通知下一個站口的警衛。在經過一個稍微寬闊一點的迴廊時,馬岱和荀詡還被搜了身,搜身的警衛解釋說這是規定,來到這裡的人除了諸葛丞相以外都必須要搜身,即使是魏延也不例外。
“除了諸葛丞相以外?”荀詡脫口而出,“那如果是皇帝陛下呢?”
士兵沒料到他會問這麼個問題,一時間尷尬得不知如何回答是好。站在一旁的馬岱聽到以後嚇了一跳,臉色被這個玩笑嚇得有些發白。
大約走了兩百步,小路的盡頭轉過一個彎後,荀詡的視線一下子豁然開朗。裡面是一個巨大的不規則空間,大到足可以裝下三個到四個“道觀”。花崗石穹頂有光線從岩石縫隙照射下來,讓裡面毫不黑暗;在這個廳的四周還有很多凹進去的小洞窟,就好像是用花崗岩堆砌成的天然小房間。
更難得的是,這個完全看不見窗戶的山洞裡居然絲毫不悶,走在裡面絲毫不感覺憋屈。
“是不是有隱藏的通風口?”荀詡好奇地道。馬岱沒有回答,他似乎還沒從剛才的玩笑裡回過神來。
這個大廳裡相當熱鬧,裡面擺放著許多造型奇特的機械,有木製的也有銅製的,許多穿著黑袍的人在這些東西之間走來走去,不時停下腳步俯身檢視,另外一些人則手持著毛筆與紙抄錄著什麼。在更遠處的洞穴裡閃著紅光與叮叮咣咣的敲擊聲,那應該是軍技司專屬的冶煉房。
正在兩人左右觀察時,一個身穿黑袍身材矮小的老人走了過來,他將手裡的一個零件交給身旁的人,然後疑惑地注視著荀詡,彷彿他就是來竊取機密的小偷一樣。
“這一位是靖安司的荀從事,本次拜訪已經得到了批准,這是准許檔案。”
馬岱將虎符與檔案遞給老人,老人接過去仔細地看了又看,實在找不到什麼破綻,只好把它交還給馬岱,樣子不是很開心。
“我先旨宣告,今天的談話我會全部做記錄,並上呈給魏將軍的。”老人皺著眉頭說。
“只要您不賣給魏、吳國,就不在我的職權管轄範圍之內了。”荀詡知道身為靖安司的人,幽默感是最要不得的東西,但還是忍不住開了一個玩笑。
很明顯老人沒體會到其中的幽默,他只是將手上的鹿皮手套脫下來隨手掛到鉤子上,然後揮了揮手:“這邊走。”
兩個人隨他來到了大廳旁的一個洞穴裡,這個洞穴一人多高,裡面的面積大約有二十步乘三十步,除了一張簡陋的木榻和一枝銅製的燭臺以外,其他地方散落著全是各式各樣的圖紙與資料。
老頭拉起布幔遮住洞口,然後回過身來嘶啞著嗓子說:
“我是軍技司的主管譙峻,你們找我有什麼事?”
“是這樣……”馬岱將前因後果說了一遍,“……特奉了魏將軍指示,要求我們協助荀從事的調查工作。”
“唔,我知道了。”譙峻似乎對這種事絲毫都不關心,他把目光轉到荀詡身上,“你想知道些什麼?”
“我軍現在裝備的弩機究竟有哪些?”
譙峻斜眼看看荀詡,用嘲諷的口氣說:“我以為你們靖安司對這些事情早就瞭如指掌呢。”
“我們希望能聽到專家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