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我倒吸了一口涼氣。
不知是被怎樣一種詭異的情緒控制,這一次我沒有後退,只是繞在了他身旁,小心翼翼地抓起了他那隻依然在流血的左手,撕下衣衫的一角緩緩纏了上去。
待到強行將他兩隻鮮血淋漓的爪子包紮完畢,我才猛然驚覺自己身上穿著的依然是羅茨的衣服,而剛剛那兩片衣角撕去,身上這件美輪美奐的大衫已慘不忍睹。腦海中浮現出不久之前他歇斯底里地吼著要我脫下他妹妹衣服時的情景,我重重地打了個寒戰,整個人都僵在了那裡。
他怔怔地盯著自己那雙被我包得不成樣子的手看了良久,忽然抬頭與我對視。我以為迎接我的會是雷霆震怒,然而,出乎我的意料,那雙桃花眼中卻已完全沒有了剛剛的殺氣,反而透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溫柔。
“走吧……”他低低地吐出這兩個字,接著便踉蹌著站了起來。
再後來,我們順著來時的路一步步走出了墓地。
不知是不是他的事先安排,墓地旁邊的小道上早已有一位老者在等候,老者的身旁停著一輛馬車,馬車後頭是一副上好的棺木。
那位老者一見到我們兩個便迅速迎了上來,見到風車男便要下拜,被風車男一把拉住這才作罷,接著,一出口便是一通亂七八糟的胡語。
我望望風車男又望望老者,一瞬間目瞪口呆。
胡人,原來他是胡人嗎?
看那位老者誠惶誠恐的模樣,這傢伙的身份應該不一般。
不過想想也對,一個敢對天起誓不殺雲漠國大汗誓不為人的傢伙,身份會一般那才叫怪了。
風車男用胡語交代了一通,將羅茨的遺骨小心地放入了棺木之中。
老者抹了抹眼淚,不顧風車男的阻攔,對他重重磕了三個響頭,接著便爬上馬車,用力揮動了馬鞭。
拉車的馬兒發出一聲嘶鳴,撒開蹄子便往前衝去,馬車載著羅茨的遺骨漸行漸遠,只在原地留下一地淒冷的月光。
“你是胡人?”目送著馬車消失在視線盡頭,我終於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問出了這個問題。
他頓了頓,半天才給了我回答:“我只能算是半個胡人,我母親是漢人。”
說完,他痛苦地皺了皺眉,也不知是在為體內那一半胡人的血液而痛苦,還是在為那一半漢人的血液而痛苦。
“能否告訴我你叫什麼?”一起殺過人,一起挖過墳,然而我到現在依然不知道他的名字,這實在有些說不過去。
“風狼。”
“風狼,你好,我叫王小甜。”
他微微一愣,轉頭望我,目光中盡是狐疑。
我當然明白他為何會是這樣一副表情,苦笑一聲,百感交集道:“大夏國已經不存在了,秦茵也已經死了。我叫王小甜。”
“王小甜?”他嘴角一揚,那表情分明有些哭笑不得,“你跟我想象中的樣子真的差很多。”
“你想象中的我是什麼樣子的?”想起剛剛一路上他的冷嘲熱諷,我倒是忽然有了幾分好奇原來的秦茵在他心中是怎樣一種形象。
“自私高傲,狡詐多智,心狠手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我尷尬一笑。好,很好,這麼長的定語裡面竟然沒一個是褒義詞。秦茵童鞋還真是不招人待見。
“可是,我現在對你的印象卻是……”那個自稱風狼的傢伙用眼角瞟了我一眼,表情似笑非笑,“膽小,善良,同情心氾濫……”
我狠狠地瞪他一眼,剛想反駁,卻無意中瞥見了他嘴角剎那綻放的溫柔微笑。正怔忡間,那個略帶磁性的聲音已再度在我的耳畔響起。
“不過,我卻更喜 歡'炫。書。網'現在的你。這才是女孩子該有的樣子。”他說著,微微眯起了那雙好看的桃花眼,眼睛明明望著我,那目光卻彷彿穿透了時光的洪流落在了另一個時空,另一個人身上,那樣溫柔,那樣寵溺。
我本來還因為他這種明顯大男子主義的態度有些生氣,但看在他的目光如此溫暖的份上我也就勉為其難地原諒他了。
不過,不能否認,這傢伙的眼神還真TMD毒辣。竟然如此輕易就看穿了我溫和無害的本質,不像某些人,被害妄想症嚴重氾濫,無論我做什麼,總以為我在扮豬吃虎。
想到這裡,我忽然重重打了個寒戰。
要是這傢伙一時起了歹心,想殺我滅口,那我豈不是連一點招架之力都沒有?畢竟,人家都已經看穿了我溫和無害的本質。事到如今,我可是連擺空城計的資本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