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動的樣子,只說二小姐的婚事原定的是春天,但恰巧明州胡家來提親,老爺便說還是按長幼來,先辦大小姐的,便把二小姐推到秋後了。兩個小姐都出去了,到時候,咱們這些人,也不知該怎麼辦呢。採萱指定是要陪嫁過去的,我呢,就不知道了,陪嫁也不是誰想去就能去的,而且那明州我不願去,陪嫁的丫頭,明著是孃家來的人,是小姐的心腹,暗著,誰不說你是外家人?婆家的人都難對付著呢。可是不陪嫁,府裡也要不了這麼多人,恐怕到時也打發出去了吧。唉,我也真不知道,明年這個時候,自己在哪裡呢。”引蘭越說越低,最後聲音里居然出現了幾絲哽咽。
我不知該說什麼,作為丫環,出路無非幾個,有點手段、姿色的,勾引個老爺少爺的,做做小妾,卻也人人看不起。像我們這種普通的,要麼當陪嫁,要麼就是到了歲數被隨便打發出去,許給誰,一輩子就這麼交待了。為了安慰她,我強笑道:“沒事兒引蘭,咱是好姐妹,出了君家倒好了,我們也不用受他們的管束了,我想去找你,你想來找我,想來便來,咱們再也不用看誰的臉色,到時候啊,你可別嫌我煩。”引蘭笑了,“姐姐你真想的開,只是,哪裡那麼遂願呢,誰知會把我們打發到哪裡了呢。而且姐姐,你現在在少爺這兒,還不似我,明年便不知在哪裡落腳了呢。”
我張了張嘴,再沒有什麼詞兒來安慰她。引蘭說的對,我們這些人,其實根本就不是人,主子想怎麼處置我們,隨心所欲,我們又只是任人處置吧,但是,但是,又真的沒有辦法改變?我問了引蘭這個問題。引蘭苦笑了一下:“姐姐,我們既進來,就是君家的人了,君家怎麼打發我們,都是君家說了算。明年我便十三了,我最怕隨便把我配給誰,配個正經人倒好,配個無賴,我,我……”引蘭的淚終於下來了,她默默的從懷裡掏出手絹擦著。我移過去,捱了她坐下,抱著她的肩。過了一會兒,她止住了淚對我說:“姐姐,我說句話你可別生我的氣。姑娘都是給人養的,只有兒子才是家養的,君府雖然人情冷淡,但少爺還是府裡的正主兒,兩位小姐出了閣,便剩了少爺一個,少爺在府裡必和現在不一樣。姐姐,你,你,”引蘭頓住了,似極難開口:“你還是想辦法跟了少爺吧。”
我大驚,推了她一下:“引蘭,你胡說什麼?”
引蘭卻望著我:“姐姐,知你嫌我胡說,可我說的是真話,這話我也說不到第二個人跟前兒去。姐姐,琅聲苑一向不要丫環,這是夫人親手訂的規矩。你進琅聲苑,原是因為說你下毒,大家都以為你在琅聲苑受苦,可如今,我親眼所見,你過的不錯。不說別的,府裡的園子,哪個敢青天白日的打木頭玩兒?我親眼見了,心裡羨慕,如果能讓我過來,我便也無憾了。這當下,少爺一年一年漸大,身邊總得有人服侍,數你離少爺最近,你說,不挨著你挨誰?姐姐,我知你心高不願意做這檔子事,可你也想想,真到了我現在這樣子,可怎麼辦?我們還可能會被派去陪嫁,你呢?”見我不語,她又嘆了口氣:“姐姐,咱們這些做下人的,不是我們能撥拉到多麼高,而是我們怎麼能活下去,這頭,總得對著日子低。聽說少爺愛讀書,你又識字,你怎麼就不能……,唉。”
引蘭不說了,低下頭去嘆氣,我也坐著,生活的現實,這便是現實呢。兩個人默默的又坐了會兒,引蘭瞧了瞧外頭,說:“日頭偏西了,我出來有小半天了,得回去,省得房裡找我。姐姐,你千萬想想我說的話,我是為著你好。”我說不出話來,拉著她,點了點頭,鼻子也犯著酸。引蘭站了起來:“姐姐,你多保重,有空兒我再來看你……只要我還在府裡。”她的眼圈也紅了。
二人走到院子裡,鋤桑一見,便放下杆子跑了過來,一句話也不說,只是對著引蘭摸腦袋笑,我說:“你還不向引蘭姐姐陪不是?”鋤桑仍然只是笑,說不出話。引蘭伸出個白白的手指點著他:“笑笑笑,真要落了疤,你可管不起。”侍槐也過來了,“引蘭,這就走?”引蘭看著他們幾個:“你們玩兒的什麼?也讓我玩一回好麼?”鋤桑一溜煙兒把自己的木棒和戈兒拿了過來,卻遞給我:“司杏,你教她打吧。”引蘭聰明,一學就會,幾桿便出去好遠,看的鋤桑張大了嘴。引蘭把棒子丟給侍槐,“唉,你們真好,還可以玩玩,我在那梅苑子裡,天天只是修梅剪梅,梅旺人不旺,死氣著呢。我走了,要是能趕上,下次再來玩吧。”
送到琅聲苑的門口,引蘭便攔了我們,不讓再送了,怕鬧的動靜太大惹人說。我拉著她的手,她也拉著我,嘴裡卻叮囑道:“姐姐,我說的,你千萬想想。”大家依依不捨的散了,我倚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