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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玫摹!�

林琅低頭喝一口,“嗯。”

再抬起頭,杜燃出來了。他換了一件白襯衣,兩邊衣袖齊整地挽至手肘,與鋼伴交換了眼色後放上弓。

鋼琴緩緩彈出前奏,輕柔的彷彿落滿窗前的白色月光。當杜燃拉出前兩個小節,林琅聽出來了,是那首《A Time for Us》。

曲子充滿了令人落淚的深情。杜燃很投入,小提琴在他手下彷彿有了靈魂,弦與弓織出柔韌綿長的哀愁。琴聲宛若看不見的細線,將聽者的心繫緊了,輕輕拽扯。像眼睜睜看著一隻拼命緊握卻又不斷抽離的手,一點一點滑向無邊的黑暗,蝕骨的無力感。

不少人被他吸引,紛紛轉過頭。

只有林琅鬱悶地用手支頤,從沒聽過他奏出這麼濃烈而富有感染力的琴聲,簡直不像杜燃。

一曲終了,掌聲和叫好聲同時響起,杜燃鞠躬致意。他把琴交給鋼伴,轉身說:“我在這裡拉琴也有一段時間了,承蒙各位關照,雖然我知道你們大多數人是衝著鋼琴來的。”臺下發出一陣鬨笑,杜燃也笑了,“我心甘情願為美女做一片綠葉。但綠葉也有綠葉的美,下面我演奏的這首曲子有一定觀賞性,就當為大家解悶。”

說罷,他架起琴開始演奏。

前兩個音剛出,林琅就忍不住拍大腿,他竟然選了塔蒂尼的這首奏鳴曲。

難度很高,一開始就是交替出現的莊板與快板,還有大量的左手撥奏與連續跳弓。正悄悄為他捏一把汗,誰知幾個小節後就聽見嘣地斷了一根弦。

林琅身後有人錯愕地失聲叫起來。

但杜燃並未停下動作,僅靠三根琴絃拉奏,臉上故作驚訝,不知所措地掃視臺下。林琅馬上明白他的意圖,忍不住朝他飛去一記“真會玩”的白眼。

他在模仿帕格尼尼。

帕格尼尼當年在義大利的裡窩那市舉辦了一場音樂會,遭遇作為伴奏的管絃樂隊罷演的意外。他不顧腳傷衝上舞臺,為觀眾獨奏塔蒂尼的奏鳴曲,卻又碰到幾小節後斷絃的事故。他並不知道之前在尋找演出經理人的時候,被人惡意割斷了琴絃。但他臨危不懼,當場把曲子改為自己用塔蒂尼主題寫的變奏曲。

然而沒多久,又一根絃斷了,幾乎所有人都為他提著一口氣。

就這樣,帕格尼尼用兩根弦演奏了這首才完成不久,難度前所未有的變奏曲作品。

眼前的杜燃雖然無法企及帕格尼尼的高度,但他表情輕鬆,在兩根弦上拉得遊刃有餘。

越來越多的人圍過來,包括坐在吧檯上喝酒的,在卡座裡歡快聊天的,甚至還有正在下樓只是恰好聽到的,他們都情不自禁地被杜燃的琴聲吸引。

唯獨林琅連水也喝不下,繃緊一張臉瞪著杜燃,手指一下一下摳著沙發座墊。

原來他早就突破了演奏情感表達的瓶頸,卻藏了起來,在杜寅歌面前甘心做一架飽受指責的拉琴機器,然後跑來這裡接受眾人的歡呼。

他明明可以趾高氣昂地反駁杜寅歌:你說的那些,我已經掌握了!還比你要求的更好!

這不是他一直的心願嗎?

按他如今的演奏水準什麼比賽拿不下,為什麼……為什麼偏偏要來這裡。

***

喬出也用手托住面頰,全程盯著林琅,看她臉上千變萬化的憋不住偷笑。

九點一過,大堂的人漸漸多起來。林琅注意到這時來的很多人都面色不善,好幾個把原來的客人趕走了自己坐下,一張桌子只點一瓶酒。有侍應生上前詢問,他們統一口徑,陰沉沉地說:“我們是來消費的,也是等人,保證不砸場子。”

他們壓根沒看舞池裡的演奏,不約而同地轉向喬出。林琅不明所以地也看他一眼,意外發現他額頭竟然滲出了汗。

一些客人見狀紛紛起身離去。侍應生不得已,叫來了老闆。

老闆姓陳,三十出頭,走過來和氣地同他們打招呼。誰知那些人根本不甩他,語氣冷硬地把先前那句話重複了一遍。

喬出抹了一把汗,向林琅遞去一個眼風,起身走向員工更衣室。

林琅趕緊跟上,湊近他問:“你認識他們?”

“別和我說話,離我遠點兒。”

來不及了,已經有好幾個人目光銳利地掃來。

此時杜燃一曲奏畢,被邊上一個侍應生叫了下去,說是喬出在更衣室等他。他茫然地走進去,一抬眼對上喬出那張慌亂的臉。他抖著聲音說:“秦、秦磊的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