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不能用。

緋夜揉著微腫的眼泡瞪著面前高大的男人，或者說是肌肉男。男人面孔方正，不失英氣。一身青色勁裝，黑色厚底靴，腰間一把長劍。

“這水井我家公子要用，你還是等著吧。”那人繃著臉，瞥了他一眼，冷淡地說。

緋夜扯扯嘴角，什麼也沒說。看那佩劍華麗麗的，倒是騷包得很。於是他隨便揩了下臉，攏攏頭髮——就去了客棧前廳，那裡已經有好些人正吃著飯，看樣子也是沒怎麼洗臉，有的人還見著眼屎趴在眼角。

他要了碗粥和一碟鹹菜，慢慢踱到角落裡。粥很稀，鹹菜也不鹹，似乎是被隨便慣了，緋夜也不做聲，也不注意周圍。

在前廳吃飯的人不多，有幾個漢子說著路上見聞，拌上粗野的笑話，時不時發出一陣引人側目的大笑。

飯桌黑得發膩，緋夜用袖子揩了揩，又縮了手，看來就算揩上一天，估計也看不清飯桌的本來面目。

“那小娘子可真是嬌俏得很，逗一下便臉紅……可惜嫁了個不中用的相公，嘖嘖……”

“你倒是去了那豆腐坊好幾次了吧？吃了人家多少豆腐呀？”

“呔，李三，瞧你那狗嘴！屎尿醃的——看我不灌你個飽！”

幾人又是一通肆意的鬨笑。

“就算去了數十次，人家也沒多瞧你一眼啦~”

“放屁！不瞧我，怎麼把豆腐賣給我？那小手滑得……哎呦，腰這裡好痛！快幫我看看是不是出血了？”

緋夜沉默地收回剛彈出冰粒的手指，繼續吃粥，卻被人客氣地打斷。

“小哥，你剛才彈出的什麼來了？怎麼那麼準，一下子就打中了人家的腰眼？”來人是個眼睛小小的少年，恭敬地做了個揖，還笑了笑，一邊嘴角出現一個酒窩。

緋夜嘴角抽搐，卻見那幾個閒聊的漢子一下子將惡狠狠的目光投到自己身上。而且還引來了前廳裡其他人的目光。

那莫名受了氣的漢子噌地一下跳起來：“原來就是你這小子！居然敢騎上爺的頭上來！看爺我今日不給你個好看！”說罷，單手一揚，一把手掌寬的短刀刷地亮了出來。

“對，就是要給這小子一點顏色！不然叫他看不起咱兄弟們！”他身邊的一個人起鬨道。

這下子，前廳裡看熱鬧的，驚訝的，疑惑的，嘰嘰喳喳，連眯著眼打算盤的掌櫃也翻了眼皮望過來，卻是抖著嘴唇，又驚又怕，驚的是這不起眼的小子居然敢惹上一個大麻煩，怕的是這麼一鬧下去，砸了店裡的桌椅杯碟，少不了肉痛。

緋夜心裡叮囑自己不要惹事，不要惹事，可是小孩子學了點功夫，也是好鬥，於是一看那漢子揮刀過來，便空著手迎了上去。一手順勢鉗住那漢子握刀的手，同時附送一個重重的膝擊——乾淨利落地叫那人不再囉嗦。

前廳裡沒人敢再衝他瞪一個眼珠子。

只聽得先前那少年甜甜笑道：“哥哥真是好身手，我家主人有請。”

伸手不打笑臉人。緋夜在心中默唸，也不多想，隨他走到前廳中央。

那裡已經有一堆人——一人坐著，其他人站著。坐著的人是個衣著白色錦袍的少年，眉眼細長，唇紅齒白，翠色玉環綰著烏黑如墨的長髮，的確是一副青春年少的好相貌。只是面帶不善，眉宇間可見怒色。其餘人等雖然不是戰戰兢兢，但是氣氛也極為壓抑。

緋夜打定主意，上前略略行了禮，問道：“不知哪位找在下？”他以前從來沒有說過這麼多的客套話，在師父面前一點都不需要，對於魔獸們就更是直來直去，不順眼就開打。因此禮數什麼的也做得生硬。

錦袍少年應該是當家人，可他沒發話，他身邊的一個長者模樣的人彬彬有禮地開口：“小哥不必多禮，請坐。”旁邊便有人奉上茶來。

緋夜點點頭，也不客氣，抿了口茶，權當漱口。

“不知閣下如何稱呼？”

“緋夜——緋色似火，濃黑如夜。”

“昨夜出了點事，本來是不想勞煩小哥的，”那人仍是客氣地說，但話語裡不禁流露幾分焦灼，“可是去帝都覲見的日子拖不得，所以還想請小哥幫個忙，陪同一路。”

原來昨夜噬魂鬼盯上的美味是他們。妖族？聽口氣是想找個護衛。緋夜心下一驚，難道是我露餡了？不可能，昨夜幹活速度還是比較正常的。也有可能是他們急需人手吧。本來不想跟陌生人多打交道，但是轉念一想，又問：“有工錢嗎？”

那人抽了下嘴角：“那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