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是瞎子看不見,我告訴你,你現在越生氣越顯得假”。高悅見此人不可理喻,一時無話可說。老薑倒說上癮了:“反正你找人也不奇怪,對吧”。高悅暴怒,回嘴:“對個屁”!
老薑沒理睬,繼續問:“那我問你,外面客廳比臥室亂多了,你怎麼光整理臥室不整理客廳”?高悅氣得攤攤手,搖頭拒絕回答這樣的問題。老薑又理直氣壯地指責:“我再問,你要不是心虛,幹嗎我回來衣服還沒來得及換,就領我來看臥室”?
高悅指著老薑的鼻子,一字一字地說:“我看出來了,你他媽是個神經病”。老薑說:“高悅,你現在歲數小,不知道撒謊要有界限的。你現在認個錯,這事就到此為止”。高悅血往頭上撞,簡直覺得太陽穴要炸開,他臉上嘻嘻笑起來,說:“好,我認錯,你真厲害,這麼隱秘的事情你都看出來了”。
老薑嘴一歪,說:“這些事情,你騙得了別人,騙不過我”。高悅又說了一遍:“你他媽是個神經病”。老薑哂之。高悅生氣地問:“我把人帶來了,胡搞了,你準備怎麼辦”?老薑面無表情,說:“高悅,大家就是這麼回事,以後做事情成熟點,別一驚一乍的”。高悅真地笑了,笑得很燦爛:“我說帶人來,是成熟;我說我純潔,是幼稚,是吧”?老薑聳肩:“你照照鏡子,長大點吧”。
高悅開始穿衣服。老薑問:“你又折騰什麼”?高悅客氣地叫著老薑的全名:“姜河副總經理,我走了,我跟你比太笨了,騙不了你”。老薑道:“我沒讓你走,你消停會,我很累了”。高悅笑道:“你累不累關我屁事。我自己要走,你管得到嗎”?他從口袋裡掏出大門鑰匙,碰地摔在地上。忽然胸口一股氣上來,不由自主地拿起桌子上的一個玻璃杯,啪地響亮地砸碎在地板上,說:“抱歉,不幫你收拾了”。
老薑一直坐著沒說話。高悅大踏步下樓,差點摔了一個跟頭,嘴裡不停地說:“我長這麼大居然一次都沒幫過我爸媽整理過屋子,我怎麼會幫你整理屋子,我真是瞎了眼”。
高悅稀里呼啦地把桌子上自己的書收拾到書包裡,放不下的就隨便塞到一個塑膠袋裡。碰地一聲把大門在自己身後撞上,把自己和老薑的世界徹底隔開。
在雨中(下)
出了樓,才發現有點下雨。南方的春末,雨說來就來。空氣很新鮮,高悅深深地呼吸。他的雨衣在樓上,但是他不會回去拿,淋著雨衝了出去。剛出院子,被一個拐彎的麵包車嘀了一下,頭腦冷靜下來,想:別糊塗,別鬧出什麼可笑的事情。
天還沒黑,路上全是下班回家的人,腳踏車大軍浩浩蕩蕩。高悅夾在車流裡,雨水把頭髮和衣服溼透,順著臉流下來。
他一路騎車,想了非常多的事情,可是一凝神,又什麼都回憶不起來。他後悔自己臨走的時候沒有大喊出來:“老薑,我現在走了,你後悔去吧”。又想:老薑才不後悔,也許明天就找個比我更好看的、脾氣更溫和的。他恨自己不是傾城傾國的絕色。
冰冷的雨水打在臉上,很難受。他想起那次和老薑一起開車去老遠的地方看音樂會,回來下雨,雨也是這麼迎面打來,不過是打在汽車的擋風玻璃上。好象沒多久以前的事情,但是想起來那麼遙遠。
在細雨中,傍晚的城市朦朧飄搖。高悅的眼鏡上全是雨點,他眯起眼睛,騎車路過一個個熟悉而陌生的店鋪。店鋪裡的人忙碌著他們自己的生活,對於他們來說,高悅不過是一個下雨的傍晚路過的陌生人而已,在他們的世界裡,高悅所佔的比重為零。這樣的世界,這個城市裡有很多,它們互相交叉、又互相獨立。有的世界高悅很瞭解,比如方睿的世界。有的世界高悅略有了解,比如小林、甘棟、大韓的世界。有的世界高悅以為了解,仔細想卻很陌生,比如白喜喜,比如老薑。
剛出門的時候,高悅惱火到了極點。騎著車,感受腳踏車流裡的人間百態,他心情放鬆下來。如果說上次和白喜喜分手他是傷心,這次和老薑分手,他不過是憤怒、激烈之後的悵然而已。
他回到宿舍,狼狽樣子被同寢室的同學嘲笑了一通。他不說話,忙著洗澡,換衣服。洗到一半,又光著追出來,讓去食堂的麻子給帶幾個包子回來當飯。吃完了飯,收拾完東西和床位,他跟以前一樣去上晚自習、背英語、溫習功課準備考試。回來後和宿舍的人吹牛、聽性教育臺的廣播。因為高悅很久不住宿舍,忽然回來,大肥盯著他開黃色玩笑。
晚上熄燈的時候,在黑暗的宿舍裡,高悅忽然覺得非常奇怪。他跟大肥打過架、吵過架,但是此時有衝動要抱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