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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的山澗小溪。有時候它潛流於地下,帶著不文靜的沉默在巖中穿穴入洞,帶著無能的憤怒在沒有開啟的門上長時間砰砰敲擊。一旦破巖壁,它就歡呼著,夾著毀滅的力量,勢不可擋地衝下滿懷信賴、毫無預感、鮮花爛漫的山谷。

埃麗卡·埃瓦爾德之戀(10)

一切註定和埃麗卡的夢想不同。戀愛又一次進人她的生活,但它已不同往昔;它不再那麼文靜,宛如處女,帶著溫情的、祝福的禮品來臨,而是如同春天的風暴,如同一個要求迫切的女子——嘴唇焦躁,深色的頭髮上戴著一朵強烈愛情的深紅玫瑰花。這是因為男人的情慾和女人的情慾是不同的。在男人身上從一開始,就是從最初成熟的時候起,情慾就是強烈的。而對於姑娘們來說,情慾首先表現為多種多樣的包裝和形象。慢慢地情慾變成空想,變成愉快的夢想,變成虛榮,變成美感的享受,可是,有一天她會扔掉所有的面具,把裹在她身上的一切撕得粉碎。

有一天,埃麗卡意識到了一切。沒有什麼喧鬧的事件,也沒有什麼偶然發生的事情迫使她認識到這一點。也許那是一場夢,帶著令人迷惘的誘惑,或是一本具有神秘吸引力的書,也許是她忽然領悟的一段遙遠的旋律,或是陌生的、如花盛開的幸福——她永遠不會明白。她只是忽然明白,她又懷念起他來了。但是她所懷念的不是有用的言語和沉默的時刻,而是懷念他強有力的胳膊和要求猛烈狂吻卻不理解她無聲乞求的話語的嘴唇。她像少女一樣羞怯地抗拒這種清醒的意識,但是無效。她試圖懷念從前的日子,那些毫無粗鄙情慾氣息的日子,她回想懷著厭惡心情從他家逃走的那個晚上,試圖用這辦法對自己謊稱這愛早已死亡,已被埋葬。可是隨後的幾夜晚,她感到她的血因為強烈渴求而燃燒了起來。於是她只好把嘴唇撲在涼枕頭上,以防在寂靜無情的夜裡呻吟出聲和喊叫他的名字。現在她不敢繼續自我欺騙了。這一認識使她戰慄。

現在她也明白了,近來這些天裡她所感覺到的糊里糊塗的興奮,不是說明她美好明麗的愛情死亡了,而是這些逼人的力量在慢慢發芽,它們攪得她心神不寧。她異常羞澀地想著這種愛慕之情,它那麼樸素、平常,可是由此又不斷萌生新的苦痛,這對神秘的命運抱敵意的孩子。在這如同晚秋般將果實丟棄在霜凍的空曠田野的激情中,未被觸動的力量和未被濫用的青春結合在一起,這些青春的歲月還從未嘗過血液騷動的危機帶來的痛苦。她心裡有一種暴風雨般的、獲得勝利的力量。她對這種力量沒有反對,沒有拒絕,因為這種力量跳出了一切限制,根除了最後的思考。

埃麗卡還沒有預感到,對付這驟然迸發的熱情,她是多麼軟弱無力。她覺得在自己心裡要重新看到他的要求勝利了,即使從遠處,從很遠的地方,在沒人注意,在他根本沒想到她在看他和盼他的情況下看到他也好。她取出藏在抽屜裡快要蒙上灰塵的一張他的照片,對它表示特殊的敬意。她懷著熾熱的激情吻他的嘴,又把它放在眼前端詳,開始對他講一些她要對他本人講的混亂的熱烈的話,要他原諒她,說她當時的做法十分幼稚可笑。然後她又用很急速的語句對他講述自己的渴望,講述她現在又是多麼無限地愛他,遠遠超過他過去所能理解的程度那樣愛他。但是所有這些極度興奮的言語都不能使她感到滿足,因為她想要重新看到他本人。她在他往常要經過的大街拐角處等了許多天,但是白費力氣。於是她心中的不耐煩情緒猛升起來。有時候她心裡產生——當然是惶恐不安地和不大明確地產生——這樣的想法:最好去他的住處找他,為她當時的舉止道歉。就在這時,她從報上得知他最近要在一個自己的音樂會上登臺演奏,這條訊息使埃麗卡陶然若醉,因為這麼一來就有了見到他又使他對此一無所知的最好機會。於是在現在的她和確定將要來到的那個急切盼望的晚上之間的這些日子就緩慢地,非常緩慢地流逝起來。

宏偉的音樂大廳有上千盞燈照耀。埃麗卡是最早進入大廳的人之一。天剛剛矇矇亮,一切要在今天發生的念頭驅走了她的睡意,從那一刻起,一種忐忑不安的相思便充滿她的心,使她激動異常。自那以後的時時刻刻她都是在夢鄉行走的,儘管職業的具體要求不斷把她從思念的等待中和平靜的渴望中驚醒。晚上來到了。她取出自己最好的衣服,用只有女子在期待情人觀看時才有的鄭重其事的細心穿在身上。她提前一小時動身去音樂廳。本來她計劃散散步,讓她似乎在發燒的神經獲得短暫的休息,可是一上馬路,就感到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像磁力一般吸引她朝一個方向走去。她開始時從容不迫的步子變得不平靜了,也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