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娘,太皇太后,皇太后,烏雅氏……數不清的人臉在爾淳的眼前變換,最後還是停留在那個空蕩蕩的靈堂,只有兩支白燭在風中燃著豆大的火焰。
最後,連這兩點火光都沒了,爾淳陷入了無邊的黑暗……
康熙才回到乾清宮,想要喝口茶歇一歇,就有人來報:貴主子在回宮路上暈倒了!
康熙唬了一跳,因連日沒有休息好而顯得憔悴的臉上瞬間毫無血色,連聲吩咐:“快去請太醫啊!”
梁久功看見主子爺的臉色,心裡咯噔一下,老天爺啊,您可別出什麼事兒啊。想歸想,動作倒還靈敏,上前扶住康熙,“主子爺。”
康熙覺得口內一陣腥甜,硬生生的憋住了這口氣,等緩了一會兒才開口,聲音喑啞,“梁久功,備輦。”
梁久功忍著手臂上傳來的劇痛,趕緊下去準備御輦。好在這才從武英殿回來,御輦還未收起來。
康熙到承乾宮的時候,已經有太醫在診脈了,只是爾淳還未醒來。康熙只好耐著性子在一旁等著,苦了太醫在皇上的注視下還要專心把脈。
這邊太醫才收手,康熙就劈頭蓋臉的問道,“貴妃這是怎麼了?好好的怎的突然就暈倒了?可有大礙?”
太醫在心裡叫苦,皇上哎,這才把了脈,還沒問呢。“回主子爺的話,奴才還有些問題想問問伺候貴主的姑姑。”
康熙懂些藥理,這望聞問切自然也是知道的,只能焦躁的揮手示意他繼續看病。
太醫細細的問了些日常的飲食、月事等等,芷蘭一一回答了。香草略懂醫術,聽著這話心裡倒是開心不已又暗恨自己怎麼沒有早點發現。
果然,那太醫問完話,又跪到康熙跟前,“恭喜主子爺,賀喜主子爺,貴主這是喜脈。”
康熙聞得是喜脈,心中好不開心,又想到爾淳還暈著呢,又著急上火的問道,“即是喜脈,貴妃怎麼就暈倒了?診平安脈的時候怎麼沒診出來。”
“回主子爺的話,按著脈相,這胎才一月有餘,並不甚明顯,是以前些時日並沒有診出來。今日貴主暈倒乃是心思憂慮,太過操勞之故,只用些安胎藥,好生休養就沒事了。”
一月有餘?那這胎該是正月裡坐下的,這過年再加上鈕鈷祿氏崩了,的確是夠操勞的。“既如此,還不趕緊去寫藥方。”
“嗻。”
“梁久功,去太醫院傳朕口諭,貴妃的平安脈改為兩日一請,由張韜負責。” 這張韜雖只是院判,但卻是婦科好手。
“嗻,奴才領旨。”
康熙走到床榻邊,芷蘭和汀蘭早就有眼色的拉起了帳子。大手撫上爾淳略顯蒼白的小臉,頓感心疼。只是操勞倒不難理解,心思憂慮又是為了什麼呢?表妹,難道朕真的錯了嗎,不該將你拉進這深宮裡來。輕輕地揉開皺起的眉頭,深深的看了一眼爾淳平坦的肚子,這裡有我們的孩子啊。不管讓你進宮是否正確,但如今,朕已經不能放手了。爾淳,朕的爾淳,你一定能和朕白頭到老對不對?
儘管在心裡一遍又一遍的默唸著白頭偕老,但康熙的擔憂並沒有減少。鈕鈷祿氏的去世,帶起了一陣謠言,說大清的皇帝是個命硬的,八歲喪父,十歲喪母,連皇后都去了兩個了,這是克妻啊。
聽到這話的時候,康熙正想著什麼時候冊封爾淳為皇后比較合適。從那天開始,他就一直在想這件事,難道,他真的克妻嗎?想想也是,如果說赫舍里氏難產而死是個意外的話,那鈕鈷祿氏怎麼說呢?進宮這麼多年了,以前還是妃子的時候好好的,偏偏入住中宮之後就纏綿於病榻,短短半年就去了。所以,他猶豫了。他不知道是不是應該冒這個風險,給爾淳一個應得的中宮皇后的名號。若不立後,他覺得委屈了爾淳;若立後,他又怕爾淳也像前頭的赫舍里氏和鈕鈷祿氏一樣早早的離他而去。
正在康熙驚疑不定的當口,爾淳有喜了。這無疑又讓康熙的擔憂深了一層。雖然從爾淳進宮始,他便急於讓爾淳懷上孩子,但此時真的來了,他,怕了。是的,作為人間帝王的康熙,怕了。
自康熙六年以來,他已經夭折了六個兒子,兩個女兒了,而且赫舍里氏就是難產而亡。這兩種結果,無論哪一種放在爾淳身上,康熙都無法接受。
12第十一章 亦喜亦憂
貴妃有孕的喜訊不到半個時辰就傳遍了後宮。
榮嬪抱著才過了週歲的三阿哥,臉上神色不明。因大行皇后病重,她的三阿哥連個正經的週歲宴都沒有辦。這會兒貴妃又懷孕了,孩子,你可一定要活下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