嘆了口氣,道:“沒什麼。你師父對我不住。”
原來虛竹背誦歌訣之時,在許多難關上都迅速透過,倒背時尤其顯得流暢,童姥猛地裡想起,那定是修習了“小無相功”之故。她與無崖子、李秋水三人雖是一師相傳,但各有各的絕藝,三人所學頗不相同,那“小無相功”師父只傳了李秋水一人,是她的防身神功,威力極強,當年童姥數次加害,李秋水皆靠“小無相功”保住性命。童姥雖然不會此功,但對這門功夫行使時的情狀自是十分熟悉,這時發現虛竹身上不但蘊有此功,而且功力深厚,驚怒之下,竟將虛竹當作無崖子,將他拍打起來。待得心神清醒,想起無崖子揹著自己和李秋水私通勾結,又是惱怒,又是自傷。這天晚上,童姥不住口的痛罵無崖子和李秋水。虛竹聽她罵得雖然惡毒,但傷痛之情其實更勝於憤恨,想想也不禁代她難過,勸道:“前輩,人生無常,無常是苦,一切煩惱,皆因貪嗔痴而起。前輩只須離此三毒,不再想念你的師弟,也不去恨你的師妹,心中便無煩惱了。”童姥怒道:“我偏要想念你那沒良心的師父,偏要恨那不怕醜的賤人。我心中越是煩惱,越是開心。”虛竹搖了搖頭,不敢再勸了。次日童姥又教他第二路掌法的口訣。如此兩人一面趕路,一面練功不輟。到得第五日傍晚,但見前面人煙稠密,來到了一座大城。童姥道:“這便是西夏都城靈州,你還有一路口訣沒念熟,今日咱們要宿在靈州之西,明日更向西奔出二百里,然後繞道回來。”虛竹道:“咱們到靈州去麼?”童姥道:“當然是去靈州,不到靈州,怎能說深入險地?”又過了一日,虛竹已將六路“天山折梅手”的口訣都背得滾瓜爛熟。童姥便在曠野中傳授他應用之法。她一腿已斷,只得坐在地下,和虛竹拆招。這“天山折梅手”雖然只有六路,但包含了逍遙派武學的精義,掌法和擒拿手之中,含蘊有劍法、刀法、鞭法、槍法、抓法、斧法等等諸般兵刃的絕招,變法繁複,虛竹一時也學不了那許多。童姥道:“我這‘天山折梅手’是永遠學不全的,將來你內功越高,見識越多,天下任何招數武功,都能自行化在這‘六路折梅手’之中。好在你已學會了口訣,以後學到什麼程度,全憑你自己了。”虛竹道:“晚輩學這路武功,只是為了保護前輩之用,待得前輩回功歸元大功告成,晚輩回到少林寺,便要設法將前輩所授盡數忘卻,重練少林寺本門功夫了。”
童姥向他左看右看,神色十分詫異,似乎看到了一件希奇已極的怪物,過了半晌,才嘆了口氣,道:“我這天山折梅手,豈是任何少林派的武功所能比得?你舍玉取瓦,愚不可及。但要你這小和尚忘本,可真不容易。你閤眼歇一歇,天黑後,咱們便進靈州城去罷!”
到了二更時分,童姥命虛竹將她負在背上,奔到靈州城外,躍過護城河後,翻上城牆,輕輕溜下地來。只見一隊隊的鐵甲騎兵高舉火把,來回巡邏,兵強馬壯,軍威甚盛。虛竹這次出寺下山,路上見到過不少宋軍,與這些西夏國剽悍勇武的軍馬相比,那是大大不及了。
童姥輕聲指點,命他貼身高牆之下,向西北角行去,走出三里有餘,只見一座高樓沖天而起,高樓後重重疊疊,盡是構築宏偉的大屋,屋頂金碧輝煌,都是琉璃瓦。虛竹見這些大屋的屋頂依稀和少林寺相似,但富麗堂皇,更有過之,低聲道:“阿彌陀佛,這裡倒有一座大廟。”童姥忍不住輕輕一笑,說道:“小和尚好沒見識,這是西夏國的皇宮,卻說是座大廟。”虛竹嚇了一跳,道:“這是皇宮麼?咱們來幹什麼?”童姥道:“託庇皇帝的保護啊。李秋水找不到我屍體,知我沒死,便是將地皮都翻了過來,也要找尋我的下落。方圓二千里內,大概只有一個地方她才不去找,那便是她自己的家裡。”虛竹道:“前輩真想得聰明,咱們多捱得一日,前輩的功力便增加一年。那麼咱們便到你師妹的家裡去罷。”童姥道:“這裡就是她的家了……小心,有人過來。”虛竹縮身躲入牆角,只見四個人影自東向西掠來,跟著又有四個人影自西邊掠來,八個人交叉而過,輕輕拍了一下手掌,繞了過去。瞧這八人身形矯捷,顯然武功不弱。童姥道:“御前護衛巡查過了,快翻進宮牆,過不片刻,又有巡查過來。”虛竹見了這等聲勢,不由得膽怯,道:“皇宮中高手這麼多,要是給他們見到了,那可糟糕。咱們還是到你師妹家裡去罷。”童姥怒道:“我早說過,這裡就是她家。”虛竹道:“你又說這裡是皇宮。”童姥道:“傻和尚,這賤人是皇太妃,皇宮便是她的家了。”這句話當真大出虛竹的意料之外,他做夢也想不到李秋水竟會是西夏國的皇太妃,一呆之下,又見有四個人影自北而南的掠來。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