淌,眾人各有心事,對顧無言。順著小溪行到官道附近時,又過去了半個時辰,太陽晃上了頭頂,*、刺眼地覆蓋在一切燥亂上。
倏忽幾聲“叮叮”響,從官道後方的密林傳來。七皇子反應最快,霍地上前,擋在郭臨身前。世子也提著劍,和七皇子一左一右,凝神望向出聲處戒備。
卻聽腳步窸窣,不多時,一個金色的禪杖擊上地面,麻鞋白襪的腳緊隨其後。“咦?”七皇子愣了下,詫異地抬頭。
對面的僧人也被眼前的場景驚住了,一時呆滯,都忘了提醒身後的同伴。幾個僧人陸續走出密林,站上官道,恰好和這邊的七皇子、世子,大眼瞪小眼。
“明休,怎地止步不前啊?”蒼老的聲音徐徐傳來,話音剛落,一個鬚眉皆白、面容削瘦的老僧就走了出來。
七皇子望了那老僧半晌,猛地踏步蹦起,把近旁的世子嚇了一跳。“了善大師!”他喜笑顏開,大奔上前。
那老僧一愣,探頭眯眼細瞧,這才看清眼前的人,不禁抖須笑開:“居然在此碰到了七殿下……”
“堂兄,聿修……這是我在君山皇覺寺時,照顧我的了善大師,也是皇覺寺的方丈。”七皇子笑了笑,轉過頭避開眾僧朝世子做了個口型:“自己人。”
世子鬆了口氣,放下軟劍。七皇子望到他身後的陳聿修,便對了善道:“大師,我有個同伴受傷了……”話到一半,他卻遲疑了。了善醫術高超,他來救治郭臨,正是上上之選。可郭臨的身份……
猶豫間,陳聿修已揹著郭臨穿過他穩步走來,朝著了善微微躬身:“還請大師援手。”
了善只抬頭看了一眼,便低眉道:“女施主失血過多,又著涼發熱,拖延已久。須得到個乾淨封閉的地兒施針急救,此處山風凌冽怕是不妥。”
陳聿修瞭然點頭:“我已派人在此處山脈四周備車以候,眼下愈行愈北,後又有追兵。還請大師隨我們一道北行,最快半個時辰能出山口,到時上了馬車便能救治。”
了善朝北面山巒望了望,心下驚歎這位年輕人對山脈地形結構的熟知與計算。他看了眼七皇子,多少判斷出了眾人的身份。便對那句“後又有追兵”心照不宣:“如此甚好。且皇覺寺的僧人,也在泰州北道的淮水路口接應。七殿下隻身在外,身無護衛,我等身為皇家寺廟僧眾,自有義務保護殿下安危。還請諸位,在應急救治這位女施主後,隨老衲前往君山。”
“可是師父,我們不是還要去南山……”年輕的僧人中有人道。
了善抬起手製止了他的話,微微搖了搖頭:“明休,你帶上師弟,去泰州南山寺通告一聲,說我擇日拜訪。”
明休見師父神情鄭重,不敢再言,雙掌合十,帶著師弟,朝東去了。
世子走上前,朝陳聿修伸出雙手:“你背了一路了,這會兒交給我吧,速度能快些。”
陳聿修直直地盯著他,須臾揚眉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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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冰冷的記憶,在眼前緩緩消散,細腰的笑靨、父親的琴音越飄越遠。郭臨想要伸手去抓,卻使不上力,徒然望著那道窈窕的身影消失於混沌。空乏虛無間,鼻尖若有若無盈著一縷清香,似木非木,似草非草。恍惚身處清幽竹林,飄然而又悠遠。
郭臨徐徐睜開眼,於模糊的光暈中望見一個輪廓,她艱難地出聲:“……聿修?”
“是我。”感到手指被那人抱住,暖意襲人。郭臨闔上眼:“世子他們……呢?”
“他們很好,你昏睡了五日,眼下我們已在君山的皇覺寺,由地方府軍護衛。七殿下和意非了善大師已經瞧過了,全然無恙,毒素皆清。”那人微微俯身湊近,聲音溫潤,“阿臨,不用擔心了。”
郭臨輕舒一口氣,枕著他的胳膊,沉沉地睡去。
世子原本在聽到郭臨喚他的那一刻就衝上前,卻在離她一步之遙時猝然停下。他原先還不信,可此刻二人的細聲細語,陳聿修對郭臨心思的瞭解,郭臨對陳聿修的全然信任,都由不得他不相信。
成親那日城牆上的嬉笑,阮雲懷孕的騙局,子莫須有卻又真實存在的“阿臨之妹”。總總思緒紛擾,多重情愁激憤,最後,空餘萬般悔意在心間……世事何其不公,他與郭臨明明是這世上最親密的人,然而這種親密卻是道假象。被陳聿修殘忍地揭開,頹然崩塌。
禪室內,了善手捧佛珠,默默誦經。許久睜眼,見身旁的七皇子,目光深邃,正筆直地盯著前方佛像。
了善嘆口氣,收起佛珠,道:“此次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