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眼下太孫還是儲君,他就要維持住這個平衡。可唯獨有一個例外,那就是你……”
“這兩年,你平步青雲,說話行事分量大大高於從前。可無論你和魏王走得多近,如何囂張地公開站隊,陛下都從不阻攔。”
郭臨緩緩抬袖拭去嘴角的血痕,靜靜地看著他。“因為你,和陳丞相一樣,都是他留給下一任帝王的治國重臣。你現在幫助魏王的種種,在他看來不過是個笑話。”高徹辰冷笑著道,“他想要的,是你的威望權力能穩坐大將之位,繼而成為新君的力量。扶持魏王,呵呵……只要你一天還是楚王府的義子,哪怕魏王下獄,你也什麼都不能做!”
郭臨渾身一顫,咬牙出聲道:“那又如何?”
高徹辰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兩道如靜夜黎明般的深眸緊緊地注視著她,他笑了,笑得格外雍容丰神:“我很高興,我師父的女兒,能成為這個帝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物……”
“轟”地一聲,郭臨腦中巨震……她幾乎控制不住自己幾欲癱軟的手腳,連撐住身子不倒都耗盡了心神,整個人不斷地發抖:“你,你,你……”
“淵華宮每代只會有一個弟子前往中原,上一代是郭景雲,這一代便是我,”他劈手丟來一個金絲絹布的卷軸。那捲軸滾動,恰好攤開弟子世系譜。郭臨不可置信地望著一排名字中夾著的“郭景雲”三個字,怔怔地落下淚來。
“你是他的弟子,那你難道不知他被人陷害追殺而死?”郭臨含著淚眼,“你那時為什麼不來救他?”
“既是叛徒,有何好救?”他輕淡地挑眉,“何況他的死,便是我吩咐的。”
婆娑葉影隨風而顫,床邊帷幔輕微晃動,對面蕭疏軒舉的中年男人還在吟吟而笑。然而不論風聲、摩挲還是笑聲,都彷彿在這一瞬沉淪進死寂的漩渦。幽冥夜雪,唯有一人立於其中,煢煢孑立、慘淡孤清……案上青瓷樸質的茶杯“砰”地一聲裂出小口。她突然閉了閉眼。
“高徹辰,你告訴我這些,不怕我找你報仇麼?”
他聞言輕笑,轉身閒庭走至窗前,一把推開窗戶。窗外枯葉紛飛,正是一派遼闊之象。山鸞蔥鬱,雲煙四浮。蕭然遠望,甚至能看到雲山霧海下些許硃紅城屋。
“這裡,不過是南明山上的一間小屋。只因山高勢起,便能將整個京城盡收眼底。”他轉過頭,眸光深幽,“郭臨,你可知要看遍整個天下,需站在多高的山上嗎?”
“自秦皇焚書坑儒以來,淵華宮帶著萬本殘卷避居天山,八百年來從未間斷過復原中原文武學究。你當淵華宮是魔是怪,它卻不過用最直接的方式,將武林至寶、萬國精粹儲存延年。你看著這個天下,今朝御座天子,明日泉下孤魂。若無史官之筆,百年之後誰還記得他?郭景雲一死,與這天下比起來,又算什麼?”
她的手指顫了顫,隨後緊緊揪住了床單:“他背叛了你們,所以就得死?”
“培育一個郭景雲,需要多大的力氣。你當真以為,世上還有這麼便宜的事,廢了武功,便能肆意瀟灑江湖?”他回眸冷笑,“你們在中原做了什麼,行去哪裡,宮主什麼都知道。他派了無數次人來規勸你父親,可惜他冥頑不靈……淵華宮從來不是善堂,既已仁至義盡,那就休怪無情。”
窗外鳥雀啼飛,高徹辰詫異地望著她扶住床框,走下床,光腳著地,徑直行來窗邊。他輕輕一笑:“郭景雲雖然背叛了淵華宮,可你到底是他的女兒,一身武功多少受益淵華宮。如今我收你為徒,你我二人一道,佔此江山之高位。終有一天,會造就前人不敢去想的風景。你,意下如何?”
她望著窗外,沒有說話。
高徹辰收回目光:“當然,如若你還要尋仇,我也隨時奉……”
“好。”
“嗯?”他偏過頭,看見她面朝窗外,揚唇輕笑:“好。”說完,她突然一把抽出高徹辰腰間的玉笛,劈手甩出。
玉笛打旋飛出,“砰”的一聲巨響,撞上那個裂口的茶杯,登時將其撞了個粉碎。玉笛叮鈴滾落在地,她淡淡地笑,聲音幽如浸溶月般徹冷:“如我反悔,有如此杯。”
*
山門口,涼風不歇。高徹辰負手站在石臺上,任風拂起耳畔垂髮,風姿雋爽若神。他低眸靜靜地望著山下那輛古樸的馬車,和車前相擁的二人。
身後一淵華宮弟子走上前,順著他的目光看了眼,問道:“公子,您真的覺得郭臨會聽從我們嗎?”
高徹辰撫須而笑:“聽又如何,不聽又如何。她再能翻天,讓她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