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水樓臺先得月,我是地地道道的江西人,到廬山去遊玩應該不是一件難事。細細想來,我至今已經五上廬山了,每次去的感受都不盡相同,但印象最深的還是第一次,因為那次是真正的“登山”,憑兩條腿沿山路臺階一步一步攀登上山。
那是1967年8月,江西不少紅衛兵組織在廬山建立了聯絡站,我們服裝班幾位同學想利用這個機會上廬山去玩。當時已停止了串聯,乘火車需要買票。同學們無票卻大搖大擺上了車,我無票心虛遲遲不敢上,眼睜睜看著列車開動。站臺上的列車員告訴我,凌晨三點有一趟貨車開往九江,我只好坐貨車。
早晨7點左右,我從九江火車站出來,在路旁小店吃了10根油條、兩碗豆漿,然後朝廬山方向前行。天空飄著雲彩,太陽在雲層中穿行,時隱時現。沿著九蓮公路來到廬山腳下,感覺有點累了,望著雲霧飄渺的山峰,我只能咬咬牙,上!
從廬山腳下到山頂,有一條由青石鋪成的臺階小路。這條小路地勢險峻、林深谷幽、行人稀少。沿石階一步一步攀登,但見兩旁林立著筆直挺拔的杉樹,枝繁葉茂,陽光從茂密的樹枝縫隙中照射下來,一條條光線分外顯眼;還有一大片一大片中的竹林,青翠欲滴,竹葉隨風而動,沙沙作響。
前面的路更加陡直了,石階直上天穹,真像是從空中飄下的一道雲梯,石階幾乎貼近人面,我減慢速度,手腳並用,一步一喘地向上爬。我想這應該就是人們說的好漢坡了。
終於來到了半山亭,可以歇一歇了。我一面喘著氣,一面環顧四周。山是那樣寧靜,樹是那樣青翠,水是那樣清徹,風是那樣涼爽,置身於這幽靜和諧的大自然之中,我頓覺有一種禪意。
我不敢多歇,我不知道前面路還有多遠,還有多少級臺階等著我登攀。我怕一旦鬆弛下來,再也爬不動。小憩之後,繼續前行,山路由陡變平,光線由暗變明,放眼回望,雲霧飄繞著的起伏的山巒已經被我踩在腳下,我登上了好漢坡,牯嶺街就在前方。我長舒一口氣,在一家路旁小店看了鍾,時間已是下午2點多,從九江火車站走到牯嶺街上,將近五個小時不停步。
人生是一種體驗,生命是一個過程。從好漢坡徒步登上廬山,雖然有些累,但樂在體驗裡,悟在過程中。以後幾次上廬山,都是乘車上山頂,遊黃山、遊天柱山、遊三清山,也都是坐纜車上山。或許是現在交通設施完善了,不需要爬山,或許是年歲大了,體力不濟只能望山興嘆,十八歲那年一往無前的勇氣再也沒有了,“無限風光在險峰”的樂趣也體驗不到了。
感謝前一天到達山頂的同學為我安排好住處,在離牯嶺街不遠的一處別墅裡,我甜甜地睡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我被山中的鳥鳴聲喚醒,急忙起床,匆匆上路。花徑就在大路旁,門額上刻有花徑二字,兩邊對聯“花開山寺,詠留詩人”,詩人是指白居易,他在暮春時節見此處桃花依然爛漫,便揮筆作詩一首:
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
長恨春歸無覓處,不知轉入此中來。
這首千古絕唱描繪的是桃花,眼下是盛夏時節,桃花早已凋零,我無意久留,一心想去尋找心目中最嚮往的兩處景點。
童年時喜歡收集香菸盒疊成三角形紙片玩,南昌捲菸廠生產的廬山牌香菸盒上印有兩處景觀照,一處是廬山石松,一處是龍首崖。天長日久,這兩處景點成了小時侯的夢幻之地,總盼望著有一天能親眼見到。這一天終於有了,我能不抓緊時間嗎?
從大路拐進去不遠,但見一圓形門洞,門洞上方刻有“仙人洞”三字。進入門洞,豁然開朗,早已在心目中定格了的廬山石松展現在眼前,巨石凌空伸出於亂雲之上,一株蒼勁的松樹立於巨石之上,“縱覽雲飛”四個題勒蒼勁有力、畫龍點睛。我緩步走到巨石之上,向下看,是平川田疇、綠海一片;放眼遠眺,天地悠悠、無邊無涯,萬里長江在煙霧中橫陳逶邐,八里湖和賽湖像綠色的翡翠,與長江相接;密如蛛網般的水系在阡陌交錯之間瀟瀟灑灑、縱橫彎曲,像大地上閃光的琴絃。
石頭上怎麼能長出松樹?這在我幼小的心靈裡一直是個問號。此刻我發現了其中的奧秘,在巨石的縫隙中,藏著泥土,靠著這一點土壤,松樹綻放出無限的生機,不屈不撓、頑強挺立。
仙人洞傳說是呂洞賓修煉成仙的地方,洞口高大寬敞,洞底有一塊傾斜的岩石,陰潤潮溼,斜壁上跌落一顆顆水滴。水滴緩慢積聚,定時“叮咚”落入泉池中。池用雕鏤的石欄圍壁砌成,兩旁的石柱鐫刻著一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