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坐在桌子旁,看樣子等不及我回來,已經就著寡淡的鹹蘿蔔條開始喝酒了。
見我回來,砰的把酒杯往桌上一砸:“你怎麼不死在外面!還知道回來!老子一天到晚累死累活,回來連口熱飯都吃不上!你就知道整天在外面野、野、野,小野種……”
我頂著叫罵跑到堂屋對面的廚房裡,拿出一紮掛麵,找出一隻白蘿蔔挫了一點蘿蔔絲,快快的生火煮麵。
等我把熱騰騰的面端到桌上時,爸爸卻已經喝到爛醉,支援不住,躺到了紅磚鋪的地板上。
這才鬆了一口氣。睡著了就好辦了,總算逃過一頓打。看著爸爸正在流口水的睡臉,想起他早飯時那勉強的一笑,以及一句吃力的解釋,心裡有些痠軟。以前若是他睡在地上,我是絕不會去管的,擔心萬一碰醒了他又要倒黴。
今天卻忍不住去他的床上把褥子抱來鋪在地上,然後用力的掀他的身體,企圖把他掀上去。真沉,死豬一樣。好在我這一掀,他嘟囔著夢話翻了個身,順勢把他滾到褥子上,又拖來被子給他蓋上。
桌上現在擺了兩碗麵條,我卻只吃的下一碗。另一碗,“晃晃!”
一直坐在門檻前發呆的晃晃回過頭來,看到我把麵條放在地上。
“來吃。”
晃晃猶豫了一會,走過來,嗅了一下,吃了起來。
哎,它不是光吃老鼠啊。
我抱著我的碗,坐在地上,與晃晃面對面,共同享受我們快樂的晚餐。吃著吃著不禁微笑,晃晃瞅我一眼,眼睛裡居然也有笑意。
晚上,月亮爬上樹梢。
爸爸在外屋打著鼾,我和晃晃鼓著圓圓的肚皮,躺在床上。
撫摸著它光滑的脊背,跟它聊天。晃晃來了幾天,我說話的總量超過了過去的一年。
“晃晃你說,我的媽媽到底去哪裡了?有的人說她死了,爸爸說她活著。如果她活著,為什麼不回來看我?她那麼愛我。我小時候,她還給我買過一支雪人雪糕……”
我只有七歲,卻喜歡常常回憶小時候。我眼中的小時候,代表父母疼愛,幸福無憂的日子。三歲以後,就不叫小時候了,哪有這麼冰冷的小時候……
晃晃聽著聽著,鼻子裡發出呼嚕聲,說明它困了,就要睡著了。在它溫柔的呼嚕聲裡,我也沉入了夢鄉。
“你在找我嗎?”
一個稚嫩的聲音遠遠的,清晰的傳入耳中。
是誰在說話?從沉沉的夢裡浮起,努力克服壓在眼皮上的睡意,睜開了眼睛。
天還很黑。皓月當空。晃晃緊緊貼著我的身子,睡的正熟。
“你不是在找我嗎?我來了。”
聲音又起。伴隨著清冷的月光,從窗外幽幽傳來。
我輕輕的起身,以免驚醒晃晃。穿著背心和短褲,赤著腳,走到窗前。
窗外,院子裡,站著一個模糊的小小身影。
努力去看,看到破成一縷縷的紅色上衣,格子褲子,一張青白的小臉,月光下,兩隻眼睛黑洞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