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掌櫃低頭看著賬本,尋思一會,說叨了,“哦,這個啊,老吳,這五十七兩你不用記著了,這是上個月我叫櫃上的夥計從賬房支出的,那會兒忙著田裡的事,我就忘了給你說了,你一會兒把帳劃掉就是了。”
老吳知道上個月鋪子裡是忙活了些,主要就是掌櫃的從外地進了一批二寶藤苗子,張羅著讓夥計們給種到地裡。
他覺得有些奇怪,掌櫃的很少從櫃上支銀子的,他尋思著問叨了,“掌櫃的,你要這五十七兩幹啥去了?”
田掌櫃把賬本合上,順口說著,“哦,那些銀子,我讓櫃上的許哥兒去後街……”
他說到這忽的一頓,目光犀利的看著老吳,老吳疑惑道,“掌櫃的,咋了?”
田掌櫃坐直身子對著他,嚴厲的說叨,“老吳,你這管賬都管到我頭上了,這櫃上的銀子不是我的銀子麼,我拿自己的銀子去做什麼,這事還得經過你的同意麼!”
老吳一愣,忙笑著說叨了,“不敢不敢,掌櫃的別生氣,我老頭子老糊塗了,順嘴兒就抖摟出來了。”
田掌櫃瞅著老吳,緩了緩氣,說了,“行了,老吳,你一會下去,就到咱們鎮子上的所有藥鋪子裡去,和他們的掌櫃的說我們這有二寶藤,價錢絕對要比市面上那些小販來的便宜,然後再寫封信去咱們的外莊鋪子,讓他們也去聯絡周邊的藥鋪,問問他們要不要進著二寶藤。”
他就是要這樣,把那鄉下小婆子的後路給斷絕了,讓她以後都不能買賣二寶藤,就算是到了外鄉去也賣不成。
老吳應了一聲,笑著,“哎,知道了,掌櫃的,你這下可是摟草打兔子,把這地方上的二寶藤都給包圓了啊。”
田掌櫃扯嘴一笑,說叨著讓老吳下去了,他起身走到書桌前,看著桌腿邊上的那團紙,出氣似的踩了一腳,然後給踢到別處去了。
其實剛才他給秀娘說到的那間鋪面作坊,早在一個月前就讓他買下來了,他之所以要變著法的租給秀娘,那是他心裡還有些不舒氣,他想著利用收取秀娘租子這一茬,把秀娘在他這裡賺去的二寶藤銀子給拿回來。
這事兒田掌櫃早就在琢磨了,特別是秀娘把二寶藤的事兒告訴他之後,他看著種植方法這麼簡單,不用出啥力氣,就是翻翻土種上,澆上些莊稼肥,完了摘下花骨朵,曬乾了就能換著銀子,若是二寶藤一直行市好,細算起來,可比他的藥鋪子還賺錢。
想他一個讀了十來年書的人,竟然還比不上一個鄉下婆子,還得她那裡爭飯吃,這點叫他怎麼不氣,特別是今天,秀娘竟然還不上套,還說等著他給她送地契去,這可讓他更加的窩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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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娘笑麼呵的下樓,笑麼呵的來到院子裡,笑麼呵的走到櫃上,和鋪子裡的夥計們打了聲招呼,然後就笑麼呵的出去了。
等著她笑麼呵的走到大街上,離著泰仁藥鋪遠些了,她就不再是笑麼呵了,她快步走到街角邊上,那塊少人,只在木樁子上拴著幾輛車馬。
一隻健碩的棗紅馬拉著個闆闆車,後面堆滿了些木塊,這輛馬車停在最當間,秀娘尋思著剛才和田掌櫃的談話,再也壓不住氣了,火大的朝跟著那輛馬車的後輪子踢去,嘴裡還念念叨叨的。
“娘咧還讀書人哩,整個就是一開黑店的……啥四書五經,啥仁義道德的,都娘咧讀到狗肚子裡去了……坑人兒坑人兒,我讓你坑……我讓你坑不過十來天你就得回過頭來求我……”
楚戈打遠過來,他瞅著秀娘站在一輛車馬前面,一個勁兒的踢那輛馬車的後車輪子,惹了前頭那棗紅馬不滿的回頭看過來。
他趕著前去,“秀、秀娘?”
秀娘聽著楚戈的聲兒了,她抬起頭來看看,瞧著楚戈正站在自個兒跟前,她忽的又笑了。
楚戈瞅著她,“秀娘,你剛是幹啥哩?”
秀娘愣登了下,她扶著車把手瞅了自個兒一下,“我?哦,我剛瞧著這車輪子出來些了,就尋思著給踢進去。”
這茬棗紅馬仰起頭,可礙於腦袋叫麻繩給拴在木樁子上,揚到一半又給扥回去了,它瞧著楚戈對秀娘叫喚了聲兒,像是在說了,她撒謊,她撒謊,她剛剛就是在踢輪子出氣來著。
楚戈看著秀娘,應了一聲,“哦。”
棗紅馬立刻不作聲了。
秀娘對著楚戈笑了笑,“楚戈,你這幹啥去了?”
楚戈聽著秀娘說的,才想著起來,他笑了笑,把手上的油紙包攤開給秀娘看。
秀娘看著楚戈,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