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醜不宜外揚。”郭氏冷看張嬤嬤一眼,如同看一個沒用的棄子一般,毫不留情吩咐下去,“家法處置了吧!”
“大夫人……”張嬤嬤一雙眼睛睜得溜圓,一剎不可置信之後便撲到了郭氏的腳下,有苦難言,有口莫辯,“您不可以……您怎麼可以……饒命啊夫人!”
攖寧知道,“家法處置”的意思,就不再是上一世的杖責五十了。按著張嬤嬤現在揹負的罪過,豈能不落下一個“死”字?
郭氏一腳將其踹開,她便匍匐在地,髮髻也凌亂了。花白的頭髮四散飛揚,預示著她狗仗人勢的一生就要終結。
直到有兩個五大三粗的人奔上前要將她拖拽下去,她方才知道,郭氏是真的不讓她活命!
“大夫人……”一陣驚懼之後,她的目光很快投向了攖寧和姜氏。下一刻她便掙脫前來抓住自己的奴子,連滾帶爬至攖寧腳下,抓了她的衣裙,老淚縱橫,求道:“二娘子,您救救老奴!您救救老奴啊!”
“張嬤嬤,我如何救得了你?”攖寧一本正經地看她。
張嬤嬤愣了愣,終於鬆開攖寧的衣裙,將一雙青筋暴突的手伸向了姜氏。她又帶著哭腔伏地求道:“二夫人,您救救老奴吧!只要您跟大夫人說,不計較老奴變賣您二房產業的事,大夫人就不會要老奴的命啊……老奴求求您,救救老奴!救救老奴……”
一向為人柔善的姜氏活到這個年紀,還未曾歷經有人這樣哭著跪著求她,一時之間,她竟有些六神無主了。
“你們還愣著做甚?”郭氏冷聲,卻要人快些將張嬤嬤拖下去。
直到兩個奴子上前將張嬤嬤架住拖拽出幾步之遙,姜氏才反應過來。一直以來的與人為善使得她立即抓住攖寧的臂彎,心生不忍地喚了一聲“阿寧”。
攖寧卻只衝她輕搖了搖頭,眼睜睜地看著張嬤嬤一句接著一句淒厲地哭喊嚎啕,被人越拖越遠。
一場處置替罪羊的戲碼結束,人群也便散了。
回芙蓉苑的路上,姜氏不免有些責怨攖寧,“適才張嬤嬤那樣求我們,阿寧你如何半句話也沒有?張嬤嬤平素裡雖然壞,但不管怎麼說,若不是她,我們……我們也活不到現在不是嗎?”
“阿母,”攖寧解釋道,“大伯母既然把變賣我們二房產業的罪責全都推給張嬤嬤,就沒有放她活命的道理。難道大伯母會容得我們救下她的性命,等到來日再被她反咬一口?”
姜氏光想著張嬤嬤死得冤,倒沒想這許多。聽攖寧這麼一說,她唯有深深地哀嘆一聲。“你大伯母也真是個狠心人,竟對打她小的時候就伺候在她身邊的人也下得去手。”
攖寧沒有做聲,橫豎張嬤嬤的死,早在她的意料之中。只不過,比起上一世的被郭氏“誤打死”,這一世她算是被郭氏“謀害”的。但願她泉下有知,時常去夢裡與郭氏討要公道吧!
大戶人家死一個奴子,就如同死了一隻阿貓阿狗的,原本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此事一過,一幫多嘴多舌的嚼個一天兩天的,也就淡忘了。
兩日後,所有的奴子都在談論大娘子帶二娘子去陰家園子參加賞菊宴一事。
這可是破天荒頭一著,太陽打西邊天出來一樣稀奇!
芙蓉苑內,一個奴子為攖寧梳妝打扮時自作聰明提醒道:“二娘子,您隨大娘子去參加陰家賞菊宴,可一定要小心了!大娘子未必就是誠心實意帶您去湊陰家的熱鬧。”
“這話還用得著你來說?”另一個奴子擠兌道,“咱們二娘子冰雪聰明,心中自然有數。”
“我還不是擔心二娘子嗎?”
“……”
聽著兩個奴子你一言我一語的揶揄,攖寧頭一次皺起了眉頭。
去陰家賞菊宴,她總不能帶著這樣兩個東西在身邊伺候。
“你們兩個都出去,再也別到我跟前來伺候了。”她說著這樣的話,卻如同說著什麼再平常不過的話一般,不帶一絲不悅的情緒。
兩個奴子皆愣了神,旋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很有些不解。其中一人噙笑小心翼翼問:“二娘子,可是奴給您梳的髮髻您不喜歡?”
“出去。”攖寧方才冷下臉來,並回頭瞧了說話者一眼。
驚見這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目,蘊藏著深不見底的狠戾,那奴子的心跳突然少跳了半拍。她忙委身,有些慌張地告退了去。
另一人見狀,再不敢賴著不走。
攖寧來到下房,四下轉了轉,從小廚房到洗衣房,目光終於被一個眉清目秀約略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