攖寧將錢氏的手握緊了些,身子也向她傾近了,誠摯道:“侯夫人,此事對我十分重要,萬望夫人知無不言。”
“其實……”錢氏遲疑道,“我知道的也並不多。張尚此人,無非是長得神似武皇帝,太后對他,多一份恩寵罷了!由禮部一個從吏升到尚書一職,用了不過兩年時間。但此事遭了言官彈劾,太后便將其罷免了,後來不到月餘,便病逝了。”
“病逝?”攖寧不信,“突然病逝嗎?”
錢氏有些神思不安,想了想直視了攖寧,問:“您要知道這些做甚?張尚這個名字,可不能在太后那裡提起。”
“不可提起的人,必是能深深刺痛她的人。”攖寧卻抓著不放,“為什麼?還有什麼,是侯夫人瞞著我的?”
錢氏張了張嘴,又緊抿了低了眸去。
“我需要知道其中隱秘。”攖寧接著道,“唯有如此,我才不至於任其擺佈。”
“擺佈?”錢氏一驚,不禁問:“太后嗎?她要擺佈您?”
攖寧不妨告訴她,“是啊!打算把我嫁給她那個混不吝的侄兒,這難道不是擺佈嗎?”
錢氏詫異地“啊”了一聲,口中喃喃,“竟然不是武信侯……”
她的思緒,卻是飄到了別處。
攖寧輕搖了一下她的手,露出了一些哀憐之色,問:“侯夫人視我如己出,難道忍心看著我嫁給那個風流之名名動天下的劉十三郎嗎?”
“不,我當然於心不忍……”錢氏方才從自己的思緒當中抽離,忽而問:“殿下您,真的把我當母親一樣看待嗎?”
“這個世上,若能讓我做選擇,我倒願意是您的女兒。”攖寧說這話,是發自肺腑的。
上一世錢氏作為婆婆對她有多好,她兩世難忘。
錢氏感動不已,眼底滿是閃爍的淚光。
她拿帕子拭了拭,隨即對攖寧道:“您先回去吧!容我再想想。”
“夫人……”攖寧挺急的,不禁道,“說不定,太后很快就會下賜婚的懿旨。到那時候,就晚了。”
“我知道,我會盡快的。”
聽言,攖寧不禁皺了皺眉,總感覺錢氏話中有話。但她還是選擇相信她,道:“那我明日再來。”
錢氏點了點頭,應了個“好”字。
送走攖寧之後,她便來到了葛郢的書房。
“郢兒,寧公主來過了。”她上前,神色艾艾地告訴他。
“嗯,我知道。”葛郢風輕雲淡地應著,並不將手裡的書放下。
錢氏的雙唇,不由得顫了顫,終於問:“若非雙腿有疾,你定也想娶她為妻吧?”
葛郢投在書本上的目光陡然凝滯了,默了片刻,溫聲道:“可都說治不好了。”
這便是承認了,他想娶寧公主的。錢氏突然抑制不住自己,哽咽出聲,“我可憐的兒子……”
她淚流不止,整個人也無力地倚在了桌案邊。
葛郢從未見過母親如此失態過,忙驅動輪椅,側了身,無比擔憂問:“阿母這是怎麼了?發生何事了?”
錢氏方才忍了忍,試著控制自己的情緒。她啜泣著,哽咽著,終於平復了。
“郢兒,”她半蹲了身子在葛郢跟前,紅著眼眶告訴他,“過去是阿母太懦弱了。太子把你害成這樣,太后讓咱們壓下,咱們就沒吭一聲,到頭來你為止犧牲的太子,竟然是個假的!阿母心裡恨啊!好恨……”
“有何好恨的?”葛郢溫柔地笑了一下,“便是不壓下,吭聲了,又能如何?恐怕結局未必比現在好。”
錢氏咬了咬唇,倒不做辯駁,只又喚了一聲“郢兒”,一本正經道:“阿母不打算再這麼懦弱下去了,為了你,阿母便是死也值當。”
葛郢微蹙了眉看她,自感惶惑。
錢氏則已站起身來,變回平素裡溫慈的模樣,輕輕地撣了撣葛郢肩頭的衣裳,“你等著,阿母雖不能治好你的腿,但你喜歡的,我會幫你要來。”
說罷她轉身,離開了。
想著她最後留下的話,葛郢的眉頭越鎖越緊,心中,更如狂風凌虐,混亂不堪。
後來,他只知道母親進了一趟宮,回來時和往常無異,倒也沒有什麼特別的舉動。但他心裡仍舊七上八下的,惴惴不安。
屆時天已經黑了。
熬過一個無眠之夜,他終於想好,於下朝後的時間坐駕出門,來到了寧公主府。
府內,攖寧聽得葛郡小侯爺要見自己,不由得大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