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擺放著一本文牒,還有一封信,再恭恭敬敬的捧到無崖子的面前,雙膝跪倒,將劉先生的遺物舉過頭頂,垂淚道:“弟子本是有姓無名的孤兒,得蒙師傅大恩,待我如師如父,今日終不負師傅所念,帶師傅一同回家了。”
說罷,郭瘸子重又伏拜在地,淚如雨下。
我在旁邊看著,心裡自然是也跟著難受,劉先生既是他的師傅,也是姥爺的師傅,救過姥爺的命,同時在我的小時候,還籍著劉先生的名號度過一次大難,所以無論從哪方面講,我對這劉先生都是感懷於心的。
王處機在旁邊垂首不語,倒看不出什麼,這無崖子老道士掌門,可就立時激動起來了,望著郭瘸子手裡捧的東西,雙手顫抖著接了過去,雖沒有老淚縱橫,但也是神情悲慟,不再似先前那麼淡然從容。
無崖子手撫劉先生的遺物道碟,目中落下淚來,只搖頭叫了聲“二師兄”,便再也說不出話來。
王處機趕忙上前,低言安慰道:“掌門師叔節哀,想劉師叔已精仙去多年,倒也不必過於悲傷,劉師叔漂泊在外數十年,今天終於歸回觀中,本是好事,該高興才對啊。”
我也上前勸了幾句郭瘸子,把他拉了起來,畢竟都過了那麼多年了,哭一會也就行了,他這老胳膊老腿的,快六十的人了,也禁不起這麼折騰。
王處機安慰了幾句,就把劉先生的遺物接了過去,無崖子也緩緩的平靜下來,到底是修道之人,說放下就放下,最後只閉目嘆了口氣,就抬頭看了看我,開口問道:“這位小友,不知又是何人?為何與我郭師侄一路?”
這聲郭師侄一叫,郭瘸子頓時就咧嘴樂了,就好像數十年來終於有了個被認同的身份,三清觀正宗道門弟子,這臉上馬上就掛上了興奮的表情,指著我說道:“回師叔話,師傅他老人家一共收了兩個弟子,這孩子正是我師兄的外孫子,由於師兄年老體衰,已精不能長途跋涉,所以他特地代為前來……趕緊的給太師叔祖磕頭……”
這後一句話是對我說的了,我忙上前兩步,心裡有點彆扭的跪了下去,說道:“我……我替我姥爺張殿閣……給太師叔祖磕頭了……”
我這句話說的真有點彆扭,這算什麼稱呼啊,不過我想了,我也不是道門弟子,總不能自稱弟子,又不能無緣無故的給他磕頭,所以只好臨時想個法子,順著郭瘸子的話,就當是替姥爺來磕頭的吧。
“好,好孩子,起來吧。”
無崖子話音剛落,我就站起來了,回頭看了郭瘸子一眼,心說你別光記得認祖歸宗,這次不是說來求援的麼,收拾那個黑魚精的事你總不會忘了吧,晚一天,就有多少土地被淹啊。
還沒等郭瘸子跟我對上眼,王處機忽然說話了。
“掌門師叔,劉師叔這封信上面,寫著三清觀掌門親啟,您看,是否現在過目?”
“也好,遞上來吧。”
王處機手捧信件,正要上前。忽然外面有人叩門,我們回頭一看,原來是一個道人在門口站著,向木屋裡張望著,一個勁的給王處機使眼色。
王處機一皺眉,斥道:“有什麼話進來說。當著掌門觀主的面,鬼鬼祟祟的幹什麼。”
那道人臉色微紅,小步跑了進來,先給無崖子施禮,然後躬身對王處機小聲說道:“師傅,外面又來人了,是……是旅遊局和稅務局的……”
王處機一愣,問道:“他們來幹嘛,說什麼事了麼。管理費不是昨天剛交……”
那道人吭哧了半天,一看王處機臉沉下來了,於是語氣很不自然的說:“不是管理費的事,他們說,上半年的門票分成,咱們多算了,所以要來查賬……”
王處機聞言怒道:“我呸,還好意思來查賬。上個月白給他們局長……呃,那個……啟稟掌門師叔。外面有些俗務,弟子要去處理一下,先請告退,這位師兄和……稍後再敘……”
說完,他把手裡的劉先生遺物往我手裡一塞,轉身就跟著那個道人跑了出去。哪裡還有剛才的道家風範,火急火燎的帶著門口的那幾個道士,一溜煙就沒影了。
我心裡無奈又好笑,估計他也不知道該怎麼稱呼我,叫師弟肯定不對。叫師侄差著輩,叫師外孫子又沒這稱呼……
門票分成……稅務局查賬……白給他們局長……咳咳,這資訊量不少啊……
唉,三清觀,想不到……
郭瘸子也怔住了,不過他轉頭看了看無崖子老掌門,眼睛裡又滿是崇敬了。
無崖子倒是沒說什麼,只望著門外搖頭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