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三德子還白話呢,渾然不知自己身後就站著個剛剛死去的亡魂,他連拍大腿帶噴吐沫星子的說:“後來那個女屍啊,誰也治不了,可也是託老祖宗的福,偏趕巧了這時候就來了個過路的先生,那是真有本事,據說人家稍稍一做法,就那麼三下五除二的,就把那燒的跟一攤土豆泥似的女屍給徹底煉化了,可惜了,那時候不讓我們小孩看,要不還給你們講詳細點……”
土豆泥……土豆泥也中招了,尼瑪的,前些天說什麼東西再也不吃了的,對,蘋果,這回土豆泥我也再不吃了……
我眼睛瞅著他背後的癟嘴老頭兒,趕忙問他:“說說那個老頭兒吧,你跟他熟不?”
三德子一嘆氣:“咋不熟呢,俺倆那得算是棋友,老頭兒不抽菸不喝酒,就是愛下象棋,他家裡也沒什麼人,老伴前幾年就過世了,那肺癌比他還嚴重呢,就一個兒子,前幾年開春的時候,在哈爾濱松花江上過江,人家都說解凍了過江危險,他不聽,結果走到中間就掉進去淹死了。唉,老頭也可憐,算起來,我都陪他下了十多年了,從十幾歲就開始了,但是吧,老頭兒是個臭棋簍子,嘿嘿,那傢伙老臭了,我讓他一套車馬炮的,他都把把輸。但是這些日子我也忙,老頭兒身子也不好,一直也沒玩,老頭兒都憋壞了,這麼些年了,老頭兒說就樂意跟我玩,因為滿屯子人他都贏過,就沒贏過我,哎,非憋著勁要贏我一次,我還尋思呢,要不就故意輸給他一把得了,省的他總惦記,再憋出病來。”
“這不就在前天,老頭兒來找我又殺了幾盤,還是他把把輸,結果就在最後那盤,也許是我大意了,也許是心裡頭就想著輸,哎,老頭兒居然就把我的帥給堵住了,眼瞅著我就要輸,可把老頭給樂壞了,那興奮的都要蹦起來了,可誰知,就在最後那幾步上,我來了倔勁,就不認輸,非要扳回來不可,老頭兒急呀,急的跟什麼似的,結果還沒等我想出招數,老頭兒就犯了病,這不,躺了一天多點,就嚥氣了,我本來還打算明天送他去市裡大醫院看看呢。唉,你說我當時跟他較什麼勁呢,認輸了不就完了,雖然老頭兒是有肺癌,但是我明白,那就是著急,一口氣沒上來啊,說真的,我這心裡還真挺不好受,都怪我啊……”
說著,三德子還抹了幾滴眼淚,看來對老頭兒的感情真還不錯,這也算是從小玩到大的忘年交了,這人和人啊,真是不分年齡大小,你說一個臭棋簍子,還是個土埋半截的老頭子,三德子硬是陪他下了十幾年的棋,雖然他沒明說,但我也明白,他這是對老人的一種感情,不是為了下棋而下棋,而是為了親情而下棋,為了陪伴一個孤獨的老人而下棋。但是有一件事他辦的挺缺德的,你說你就不能時不常的讓老頭兒贏幾盤?
我琢磨了一下,老頭兒不肯走,還一個勁的往他身邊湊,難道是還惦記那盤沒來得及下完的棋?
我看著他背後的老頭兒,那老頭兒看著三德子,老頭兒不再像剛才那麼毫無表情,那眼神裡似乎充滿了眷念,溫情,和一絲不捨。
心裡一下子被觸動了,我幾乎是在瞬間就打定了一個主意,於是問三德子:“那啥,你一說下棋我想起來了,咱們下幾盤唄,閒著也無聊,對了這麼晚了回去拿棋方便麼?”
三德子又嘆了口氣說:“拿什麼棋喲,這屋裡就有,跟你說吧,這屋子平時沒人住,就是用來招待客人的,我跟老頭兒每次都是在這個屋裡下棋,一直都預備著呢。”
說著,他彎下腰,從一個箱子下面取出了一副棋盤,老紀和小白紀雨讓開了一塊地方,他就把棋盤開啟擺在了炕沿邊上,說道:“這不就是,我們倆都用了好幾年的棋,還是我前幾年在哈爾濱捎回來的,真是的,老頭兒惦記了十幾年,你說我咋就沒讓他贏一局呢。”
說到這,老紀和小護士紀雨也都是一陣的搖頭嘆息,小白還是不吭聲,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再看看“那個”,臉上說不出是什麼表情。
我說:“這樣吧,你把那天的棋擺出來,就是老頭兒差點贏了那盤,我看看到底你們誰能贏。”
三德子一愣,隨即臉上也露出了一種說不清的表情,不知道是笑還是哭,沒做聲,低頭就擺了起來。他擺的速度很快,就彷彿那副棋局一直在他的腦海裡深刻,三下兩下,就擺出了一副殘局。
大家都圍了過來,而那個老頭兒也湊了上來,還是站在三德子的身後,目不轉睛的盯著這幅棋。
我一看這殘局,就氣壞了,指著棋局就瞪他,這還下什麼啊,老頭兒的黑棋都已經兵臨城下了,一個車兩個卒都把他的紅老帥圍住了,往哪跑啊,就這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