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我曾經多少次充當命運那雙手中的斧頭呀!如同刑場上的刑具一樣;我砍到了那些定遭厄運的犧牲品的頭顱上;常常是並無憎恨;永遠是不知憐惜。。。。。。我的愛給誰都不曾帶來幸福;因為為了我所愛的人;我不曾做出過任何犧牲;我是為自己才愛別人的;為了自身的滿足;我慾壑難填地吞嚥著她們的愛情;她們的溫柔;她們的歡樂與痛苦;以此來滿足心靈中一種怪僻的需求。。。。。。但是無論什麼時候我都未能得到滿足。彷彿這樣一種情景;一個人因為飢腸轆轆而四肢乏力。昏昏欲睡時;忽見面前擺滿山珍海味;美味佳餚和玉液瓊漿;溢香佳釀;他便一頭拱住這些假想中虛幻的饋贈狼吞虎嚥起來;並頓感飢渴有所緩解;然而一旦一覺醒來。。。。。。幻景消失。。。。。。剩下的就是倍感飢餓與絕望!
不過;或許我明天就會死去!。。。。。。茫蒼蒼的大地上;也就再無一人會洞悉我的方方面面;裡裡外外。一些人覺得我比實際上差 些;另一些人覺得我比實際上好些。。。。。。一些人會說:他是個好人;另一些人則說:那是一個惡棍。但不管哪種說法;都有悖於事實。既然如此;還需歷盡艱難地活著嗎?可你還是要活下去。。。。。。出於一種好奇心:盼望著有沒有什麼新鮮玩藝兒。。。。。。何等地可笑與敗興啊!
我在N要塞已有一個半月;馬克西姆。馬克西梅奇去打獵了。。。。。。只有我一人孤孤單單;我坐在窗前;烏雲覆蓋著座座大山;直到山腳下面;透過大霧;太陽看上去好像一個黃色的斑點。氣候寒冷;風呼呼叫著;搖晃著窗外的護板。。。。。。實在是無聊!我將開始繼續寫我的記事;那麼多奇奇怪怪的事情把它斷得七零八碎。
再讀最後一頁:簡直可笑之至!我曾經想死;這是不可能的:我尚未飲盡這杯苦水;所以現在覺得;我還會久久地活下去。
在我的記憶中;往事被澆鑄得多麼清晰;多麼突顯呀!任何一處線條;任何一種色彩;都不曾被歲月磨去。
我記得;決鬥前的那一夜剩下的時間裡;我一分鐘也沒有睡。我難以長時間地寫:因為一種不可思議的惶惑不安牢牢控制了我。在房中我徘徊了約有一個鐘鬥;然後坐下來;開啟了我桌子上那本瓦爾特。司各特的長篇小說;名為《蘇格蘭的清教徒》。開始讀得很用心;後來讓那些神話般的故事情節給迷住了;便想入非非起來。。。。。。莫非在另一個世界;就不會為這位蘇格蘭詩人這本書所給予的愉悅而給他付錢了?。。。。。。(瓦爾特。司各特;英國十八—十九世紀小說家;詩人;一七七一年生於蘇格蘭邊境地區。《蘇格蘭清教徒》主要寫一六七九年蘇格蘭清教徒反抗英國統治者殘酷迫害的一場起義;是這位作家二十七部歷史小說中具有代表性的一部作品之一。一八二三年作家在阿伯茨福德去世。)
天終於大亮了。我的神經放鬆下來。我照了下鏡子;一種昏若蒙塵似的蒼白;覆蓋了我尚存痛苦失眠舊痕的面容;然而一雙眼睛;儘管圍了一圈咖啡色的陰影;卻炯炯發亮;顯得孤高自傲;不讓分毫。我便自我陶醉;孤芳自賞起來。
吩咐備馬後;我穿好衣裳;跑去洗澡。浸在清涼而氣泡升騰的納爾贊礦泉水中;我感到肉體的和精神上的力量都恢復了。從浴室出來;我感到自己神清氣爽;精神飽滿;似乎要赴舞會一樣。這樣您還能說心靈不取決於肉體嗎?。。。。。。
洗澡回來;我在自己家中見到了大夫。他穿著灰色的馬褲和一件阿哈魯克短上衣(一種毛質或絲綢短上衣;腰部挺括。);頭上戴著一頂切爾克斯人的帽子。看到他瘦小的身材竟戴上那麼一頂毛烘烘的大帽子;我便哈哈大笑起來:他的臉根本沒有橫肉堆積的武夫派頭;這麼一打扮使他的臉比平時顯得更長了。
〃您怎麼愁眉苦臉的呢;大夫?〃我對他說。〃您不是曾成百次雙眼不眨;面不改色地就把人打發到那個世界了嗎?您就當我肝火上攻;大病在身;我也可能康復;但也可能死去;二者均合自然規律;您就儘管把我當成一名患者;他正染有您還不明白的惡病;。。。。。。這樣;您的好奇心便會油然而起;被激發到極點;您就會在我身上做幾項重要的生理觀察。。。。。。等待暴死不就是一種眼前正在患著的病嗎?〃
這個想法使大夫頓開茅塞;他一下子就眉開顏笑了。
我們騎上了馬;魏爾納兩手抓起韁繩;我們就動身了;。。。。。。一轉眼我們便飛馬穿過要塞城外的村莊;進入了峽谷。一條大路彎彎曲曲;順著峽谷向前延伸;路的一半長滿了深深的雜草;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