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聖旨收到了,皇恩浩蕩。”白嵐依很官方地回答道。接而星眸帶著悲慼神色,“紫映燁,這幾日其實我心裡不怎麼好過……”
“哦?”紫映燁微揚眉頭,側身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讓她和櫻桃進屋聊。
白嵐依邁步進了內堂,坐到了一張梨花背椅上,身後的侍女規矩地上前奉茶。她仰頭朝侍女禮貌道謝後,繼續說道:“關於蛇蠍女的事。”
紫映燁也斜靠著主座椅扶手,本是興致勃勃的臉色也凝重起來。他漫不經心地問道:“是楊雨裳私闖翎王府行刺後被拘捕,畏罪自殺的事麼?”
“楊雨裳?”白嵐依默默唸道,隨後嘆了口氣,“裳孃的本名真好聽。人如其名,也長得好看得很……”星眸瞥見紫映燁手中無意識輕開輕合的玉骨扇,扇柄下端仍是懸掛著那塊裳娘送的和田青玉福祿玉墜兒,晶瑩剔透。
紫映燁隨著她的眼神,也往扇柄一望,嘴角勾起淡淡笑弧,“這扇墜成色不錯,丟了怪可惜的。反正也是習慣,就一直掛著了。”
白嵐依聽著他言不由衷的話,知道他心裡仍有楊雨裳的位置,哪怕不是悼念而是習慣。“紫映燁,那日聽說你在殿上也親自指出了楊雨裳曾犯下的罪行,為我們薛家冤案昭雪提供了有利的線索及證據。謝謝你的大公無私……”
“嵐兒,作為你心有靈犀的好友,這本就是我應該做的啊。你這樣謝我,倒似生分起來了。”紫映燁不以為意地一笑。將那玉骨紙扇輕輕地置在桌上,“聽翎王爺說,在裳娘被關到王府地牢時,你曾去勸過她棄暗投明?”
“嗯。我那時是真心勸她的。我不希望她活在痛苦之中。”白嵐依想起了那晚同楊雨裳說的那些話,語氣頓了一頓,“紫映燁,其實你也知道的吧。裳娘本性並不壞,只是無奈被人控制心神,所以你才會每次故意放走了她。”
紫映燁鳳目瞥了眼她,眸間閃過擊中內心的觸動。他隨即揚起魅惑笑意,“懲奸除惡,本就是我作為本朝將軍的職責,也是我性格中眾多優點的其中之一。楊雨裳屢屢觸犯了本朝律法,本就當將其法辦。但她每次能僥倖逃脫,實在是本將軍赫赫戰績的汙點,哪來的翫忽職守一說。嵐兒,你是誤會啦……”
“紫映燁,你再和我耍官腔,我就回去了!”白嵐依不滿地蹙眉,威脅道。紫映燁嘴裡說得這麼義正言辭,濛濛其他人還可以。但是她和他也不是第一天才認識。他這套紈絝子弟的浮誇作風,她早就領教過了。
紫映燁笑意不減,無奈地搖搖頭道:“嵐兒,你既然早就瞭解了。何必多此一舉地過問呢?”
這個回答已經算是預設了。白嵐依星眸看著他隨意模樣,真誠地謝道:“所以,我才要謝謝你,你能有確切的目標,而不被兒女情長所困惑。可是,我卻做不到。我這幾天每當想起裳娘在地牢的樣子時,便被悲傷、自責的情緒糾纏,不知如何是好。府裡的人只當她是刺客,是畏罪自殺。卻沒有人知道裳娘她究竟是怎麼樣的人。裳娘她在私闖翎王府之前便已經是服下了毒藥,她根本不想再活下去了……”她有些語無倫次,想對紫映燁傾訴的話很多,卻堵在喉間,不知如何表達。
紫映燁沉默著聽完她的話,柔聲道:“嵐兒,我同楊雨裳認識也有多年。只知道她作為裳娘出現在我面前時,她的言行舉止都讓我對她好奇,甚至有些著迷,作為可以深聊的知己朋友,這讓我很珍惜,無論她的出身是青樓還是暮月幫。但是對於裳孃的相貌,她不願摘下那面紗,我也不強求,一直到那天翎王爺將她帶到大殿之外時,我第一次才知道她的過往……死亡,也許在她失手後便是她唯一的出路。她終其一生受人控制擺佈,許能選擇的是以哪種方式解脫吧。”
白嵐依聽得出他話裡的真誠。原來他和她抱著相同的看法,對楊雨裳身不由己的嘆惜憐憫。人在孤立無援的時候,能夠聽到相同的聲音,相同的想法,猶如朝聖者聽到聖音般,給予內心的震撼。她這幾日抑鬱情緒瞬間找到了宣洩口,星眸頓時泛起淚光。
紫映燁看她這般悲慼神色,不禁搖搖頭,柔聲安慰道,“裳孃的後事我拖了關係讓刑部那兒好生打理,裳娘生前坎坷波折,我能做的,也只能是讓她死後有一片淨土。”
“恩。裳娘泉下有知,也會高興的。”白嵐依哭得鼻頭粉紅,鼻音濃重地應道。靜靜坐在一旁的櫻桃,體貼地遞給她一方素白巾帕。
“嵐兒,今天你本是應該為薛家沉冤得雪而高興的。你卻是悶悶不樂,一心掛念著裳孃的事。難道這就是你特地跑來將軍府的原因?”紫映燁鳳目恢復邪魅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