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家有嗷嗷待哺的弟弟,還有腿腳不便的奶奶。”陳秋娘一邊回答,一邊定睛看這少年,只見他臉上的侷促早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無比的沉靜。
“那你先在這裡躲一躲。這個鎮上的人都對這個宅子很忌諱,沒人敢來這裡的。”他指了指這院落裡的西廂房。
“這是為何?難道就因為鬧鬼麼?”陳秋娘詢問。這小鎮上的北地建築,如此破敗,又是有名鬼宅,確實很詭異。
“不太清楚。只聽人說,十多年前,這宅子一夜之間,所有活物全部死光。之後,鎮裡的人時常聽到宅子裡傳說的各種哭聲,還有人看到鬼影飄過。”少年敘述。
“哦。可是,全鎮人都害怕。就這樣,不至於讓全鎮人都忌諱吧?”陳秋娘追問。她可不認為這宅子就這種程度就能讓鎮上所有的人都害怕,即便古代人對鬼神十分敬畏。
“不知道。”少年回答。繼而話鋒一轉,強調,“不過,我住過很多次,包括晚上過夜。沒看到過鬼影,也沒聽到過奇怪的聲音。”
陳秋娘知道他是想讓她安心在這裡躲避,為她的安危著想。不過,她卻還是忍不住問:“你就不怕對我說這裡鬧鬼,我害怕麼?”
“你——”少年一個字吐出,就怔怔看她片刻,說,“你不會,你不害怕。”
是啊,她的確不懼怕鬼魅,儘管她的穿越已證明可能真有鬼神的存在,儘管這個宅子裡可能真有恐怖的東西存在。但比起被朱文康抓回去可能的遭遇,她真的不害怕鬼魅。
陳秋娘調皮地聳聳肩,兩人一時又尷尬,不知道該說什麼。片刻,那少年打破沉默,說他出去看看外面情況。一邊說,一邊拖著受傷的腿腳,一瘸一拐地跑了出去。
陳秋娘被他留在這院落裡。偌大的宅子,叢生的荒草在風中搖曳,蜘蛛在廊簷下的蛛網裡愜意地躺著,鳥雀在樹的濃蔭裡發出清脆的叫聲。那些被歲月斑駁的亭臺樓閣,碧瓦飛甍,無一不顯示出這院落的破敗。
此刻,陳秋娘倒無心冥想這宅子昔年的輝煌,也沒興趣去思索那一夜之間的慘烈到底是仇殺還是別的,更沒興趣追尋這宅子裡可怖的存在又是什麼。她此刻所想的是:索性就相信那個少年一次,相信他是真的幫她的。
前世的三十年歲月,見過太多的爾虞我詐、勾心鬥角、人性反轉。她已很難百分百地相信任何一個人。對於任何人、任何事都會懷疑,都考慮截然相反的可能,做完全準備。
而這一刻,她思前想後,也覺得毫無退路,唯有豪賭一把:相信這個少年。
所以,她快步走到西廂房,在一溜房間裡,選了一間房門窗算是比較完整的房,輕輕推了門。門一推,風率先撲進去,屋裡的煙塵似乎都受到了驚嚇,在屋頂漏下的日光裡驚慌失措地亂飛。屋裡一張圓桌子和幾個凳子上厚厚的灰塵也一併動了動。
屋裡陳設簡單,除了一張桌子,幾個東倒西歪的凳子,便只剩下旁邊早已失了光彩的珠簾。
陳秋娘掩鼻,等那些驚慌失措的煙塵落定,才走進去,拿了從院裡順手扯來的青草將凳子上的灰塵拭擦乾淨,坐下來捶著痠痛的腿腳。
看來鍛鍊身體必須要提上日程了啊。這陳秋娘雖然是美人胚子,但身子骨太弱了,這才跑一陣子,就累得渾身痠痛。陳秋娘一邊捶腿一邊想。
她捶了一會兒,手也捶得痠痛,索性就靠著桌子坐著安靜休息。這破敗的院落由於離集市很遠,又在老街,平時沒什麼人走動,再加上是鬼宅,人們避而遠之。因此這裡,格外安靜,除了無邊風聲,偶爾會有不知名的鳥清脆地叫幾聲。
陳秋娘靜坐著,豎起耳朵聽可能的腳步聲,到底是少年一人回來,還是會劇情反轉帶了人來?
她這樣警覺地聽著,不知過了多久,忽然聽到一種輕微的窸窸窣窣聲響起。聲音就在這房間裡,且近在咫尺。
陳秋娘第一直覺是蛇,立刻起身,循聲望去,卻並不是蛇,珠簾的後面有個影子一閃而過。陳秋娘頓覺渾身冰涼,腿腳發軟。
她是不怕鬼魅,但對方若是壞人。她不過是個小女孩,身單力薄,實在沒有多少勝算啊。這世道,壞人總是比惡鬼可怖。
陳秋娘死死地盯著那珠簾後面,但那珠簾後只有風盤旋著,一點動靜都沒有。剛才的一切似乎都是她的錯覺。
但陳秋娘絕對不相信那是錯覺,這屋裡定然有另一個人存在。只是既然對方沒有發難,那麼就這樣輕輕地退出去,互不侵犯吧。**鎮這樣大,總有可以躲避朱文康的。
她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