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倫說什麼話總是要注意一些分寸,想想錦湖最初收購晨曦紙業鬧出來的那些事,還真是讓人唏噓不已。才過去一年多的時間,私營、民營企業並併購國有資產就已經成了大家普通能接受的現實,九七、九八年,卻似犯了天大的忌諱。
晨曦紙業給併購後,省市再下狠心關閉掉沿河的小造紙廠,差不多就徹底解決了飲馬河汙染問題,眼下主要問題就是預防後期工業專案的新增汙染。
張恪看著遠處路燈光照耀下熠熠生輝的飲馬河水,淡淡說道:“依靠企業自覺也不是長久之計啊。不計算採用進口木漿製紙額外增加的成本,紙廠這邊的汙水處理費用約佔總銷售額的3%,日後要上製漿專案。製漿環節也要達到清潔生產的標準。平攤下來,汙水處理成本將佔到總銷售額的8~10%。沒有法制的約束,這個市場永遠都是劣幣驅逐良幣的市場,當然了,我們現在還有很大的優勢,規模效益也不是說說而已的……”
趙有倫笑道:“還有人託關係託我這裡來想進紙廠工作,看來紙廠的規模效益還相當可觀的……我有時候還有些納悶,新光紙業也沒有能夠壟斷紙張市場,大資本運作所形成的規模效益真有這麼大的魔力?”
“要說員工薪資啊?勞動力成本支出與企業竟爭力是個很核心的問題。”張恪也笑了笑,說道,“歐美企業勞動成本支出約佔總成本支出30~50%,雖然勞動力成本偏高,但是在技術與資本上佔有絕對的優勢,竟爭力依舊強勁;而在中國,廉價的勞動力給太多人當成企業制勝市場的法寶,國內企業平均勞動力成本支出才佔6~10%,在市場上的確也表現出一定優勢的競爭力。錦湖是純純粹粹的中國企業,錦湖要怎麼做,其實也困惑了我們許久。以前很直觀,盈利多了,員工福利就多發一些,也幸虧錦湖這些年來盈利一直不算差,員工薪資福利還算馬虎。這兩年有閒工夫,我就讓錦湖經濟研究中心專門對錦湖旗下的成員企業進行深入的考察,得出的結論就是錦湖旗下的成員企業將勞動力成本支出比例提高到12~18%,在吸引人才、激發員工積極性方面、嚴格管理能彌補掉勞動力成本支出帶來的損失,實際提高了成員企業在行業內的競爭力——這與我們實際經驗倒是相符合的,說句沒有良心的話,更高的薪資水平,員工的承受力將更高,能為企業創造的效益也就更高。”
“哦,”梁偉發詫異的問道,“錦湖經濟研究中心有做這方面的研究?”
“以前企業小,做什麼決定大家聚在一起拍腦袋就行,現在不行了。感覺任何一項細小的決定都會牽一髮而動全身,大概是膽子變小的緣故,將專家教授拉出來頂在前面。就算有什麼決策失誤,也能有個說辭……”張恪笑著說。
“唉!”梁偉發輕嘆一口氣。
徐學平在旁邊發牢騷說道:“錦湖經研中心的研究員也是專家教授。省裡打算出臺最低工資標準,也有一群專家教授跳出來說:最低工資標準過高,會影響我省企業的競爭力。也會影響招商引資工作,這些專家教授論證的結果最低工資標準定在三百元左右才不會影響地方經濟發展……我們這幾個人,可以說是不識人間煙火味了,我想這些專家教授也不識人間煙火味,但是他們要如何說明自己相信雙職工家庭憑藉六百元的月收入能在城市裡勉強能生活下去?你們那份研究報告,可以借過來給我們看看。”
“徐伯伯跟梁省長要看,我當然不會敝帚自珍,不過還是私下傳閱的好,這份報告公開出來就太得罪人了;另外,畢竟研究的還是特殊個體,沒有什麼代表性。”張恪求饒的說道,有些情況,省裡也是清楚的,最低工資標準制訂要是不能讓城鎮職工有最基本的生活保障,制訂出來還有什麼意義?要解決好國內的現實問題,省委書記與省長加在一起也無法一手遮天的,解決問題也只能抽絲剝繭、循序漸進的去進行。
張恪耍滑頭,徐學平一笑了之。只是有些問題壓在心頭,讓他心情沉重,他指了指飲馬河西岸更遠一些的方向,那裡的街燈還算璀璨,說道:“那裡建了樣板小區,我也去過好幾次,只是心裡非常慚愧與惶恐。就怕有老百姓揪住問我他們什麼時候能過上那樣的生活……”
張恪摸了摸鼻子,沒有說話。
□□□□□□□□□□□□□□□□□□□□□□□□□□□□□□
梁偉發笑了笑,他是晨曦紙業併購案的始作俑者,對晨曦紙業給併購前後情況也最瞭解。
晨曦紙業以西的大型棚戶區在九八年夏季洪水中幾乎給完全摧毀,錦湖捐資重建,而且以極高的標準進行重建,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