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大再死了。
他是被人殺死的,是誰?
他沒有說,連一句話也沒有說。
他死得很突然,而且很悽慘。
他使侯愛鳳慟不欲生,她,失去了唯一的親人。
侯愛鳳靜靜的跪著,她雖沒有哭泣,但眼角上依稀有著幾滴泫泫欲下的淚珠,原本是紅嫣嫣的粉頰,透著倦累的蒼白,以致於使她看起來不僅憔悴,並且消瘦了許多。
她木直的兩眸,依然裝滿了哀傷,自然,也有憤怒;她蒼白的唇角也開始緊抿起來,從那微微彎曲的孤度裡,已證明她已不再是無憂無慮的女孩子了。
英朗的眉宇上,也已刻上了一片陰晦,說明她單純的心靈已開始承受人間摧殘……這些,只不過是在一剎那轉變而成的——在侯大再死時的一剎那。
邵真臉上的陰沉也顯得更濃了,他一直為自己的不幸而悲傷,現在又增添了一場悲劇,而這幕悲劇的主角又是他的救命恩人,他的意識裡更加確定他的意念——人生總脫離不了苦痛;也增加了他對命運的抱怨——人生是可憎的!
他冷沉而且殘酷的抖動他受創的心靈,他的心在喃喃說道——侯大再,安息吧;我將盡力——不,這還不夠,我將不擇手段,把人間所有的不幸,加諸在那兇手之上,我發誓,以我的生命向你發誓!
一隻烏鴉,帶著慘悽悽的叫音,匆忙而又無助似的掠過了天空,像是把侯愛鳳發僵的意識震醒過來,苦澀的閉了一下眼睛,她站了起來,心底在默默哀禱著——爺爺你安歇吧,你在另一個世界裡,必能見到鳳兒如何向兇手報復的,我不僅要掏出他的心來,我還要叫他死不能入土;會的,我一定會這樣做的!爺爺,你一定要保佑我早日尋到他……
轉過了身子,她默默的凝視著那茅屋——那裡,曾給予了她十幾個快樂的春和秋……
把一頂圓形的大斗笠戴上,遮住了一大半的臉孔,邵真捻了捻手中的青竹杖,輕著嗓音說道:“愛鳳,走吧,告訴它說我們會回來的——帶著我們所需要的。”
“知哥。”
轉過嬌軀,侯愛鳳輕輕握住邵真的手,現在,她唯一能依靠的,除了自己,便是被她握著手心的人了。
於是,兩條身影漸漸的遠離了這座茅屋,終至不見……
三水鎮,是三條河流匯集而得名的一個鎮集。
它不大也不小,人口堪稱密集。
魚產與皮筏是這裡的特產與特色。
時正正午,日曬當頭,燠熱非常,街道上的行人要比往日來得少些。
轉角處,緩緩的走來了兩人。
“知哥,中午了,咱找個地方歇息歇息,順便找些吃的,你肚子一定也餓了,對不?”侯愛鳳揩了一下額角的汗水,她的兩頰已是紅豔豔的,她張望了一下,見前頭有一座酒樓,轉首朝邵真問道。
斗笠下的唇角笑了笑,邵真回道:“這是否便是你爺爺和你常來的地方?”
頷了一下首,侯愛鳳眯了一下眼道:“是的,就在這三水鎮,我們一定可以找出兇手!”
輕輕點了一下頭,邵真道:“別太緊張,慢慢來,我們不用操之過急,兇手遲早會被我們發現;目前我們得須探聽你爺爺是否真確來過這裡……這,呆會再說吧,愛鳳,我聞到了烤肉的香味,我們已站在一家酒樓對不?”
笑了笑,侯愛鳳道:“我還以為你不知道呢。”
說著,拉住邵真的手,走進那間酒樓。
坐定後,夥計送上了兩杯茶,接著問明瞭兩人要吃的東西;邵真闊綽的習慣依然沒改,他一口氣點下的五菜一湯,都是酒樓裡最昂貴的名菜,另外還要了壺花雕。
進食間,侯愛風道:“知哥,方才你點菜,夥計用很奇怪的眼光看我們,好像是我們吃不起的樣子。”
笑了一聲,邵真呷了一口酒,微微挪動了一下嘴緣,嗤道:“你不用說我也能知道,我現在仍能感覺出有很多道目光在看我們呢。”
忙不迭轉首四望,侯愛鳳發現所有的食客有意無意的溜望自己,詫異道:“你說得很對,你怎麼能知道?”
聳了一下肩,邵真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有種感覺,也許是失明的人,他的第六感要比一般人來得靈敏吧。”
像是吃驚的點了一下頭,侯愛鳳又問道:“他們又為什麼要看我們呢?”
揶揄似的笑了一聲,邵真淡淡的道:“這就是所謂‘佛要金裝,人要衣裝’的道理了,咱這副裝扮雖不至破爛得像街頭的叫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