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母親的名義,送一批祭品去榮昌堂,不說別的,只說是代替曾祖父,敬獻給曾曾伯祖和曾曾伯祖母,貢在牌位之前,雖說曾祖父是過繼到榮安堂的,早已不是曾曾伯祖和曾曾伯祖母的兒子,但是血脈相傳,無論如何都是抹不去的。就算父親知道了,想必也沒有理由反對吧,父親可是最看重孝道的。
這是一個試探,如果榮昌堂接受了,就說明榮昌堂還是願意和榮安堂修好的,有了這個開端,以後想加深聯絡,有的是法子;如果榮昌堂拒絕了,那自己還是死了那個心思,放棄榮昌堂,另外替父親想法子躲過五年後的那場大難,比如說,提醒父親去檢查新江堤壩是否有問題?
可是這個法子變數太多,查出來又怎麼樣,上面不撥銀兩,就無法重修,就算撥了修河款,誰知道又會被什麼人吞掉,能落到父親手上,還不知有沒有十分之一,銀兩不夠,一樣修不好新江堤壩,到最後還是父親倒黴。
“孃親……孃親……”
她呼叫著跑進方氏房中,太遠的事情暫時不去想,眼下要緊的,是她能不能說動方氏,送一批祭品去榮昌堂。
方氏剛跟雙成姨娘討論了一陣子家中事務,正覺得累,歪在榻上閉目養精神,老遠聽到華灼的聲音傳來,她又睜開眼,撐起身子,對三春道:“這丫頭,又在咋呼什麼,大呼小叫的,讓老爺聽見了,還不又得訓她一頓。”
“小姐還小呢,正是愛蹦蹦跳跳的時候。”
三春笑著說了一句好話,就去打簾子,時機抓得剛剛好,她剛把簾子打起來,華灼就一陣風似地跑了進來。
方氏見她跑得快,忙呼了一聲,道:“慢點,慢點,別摔著。”然後又抬高聲音,“誰跟在後面,怎麼不拉著點小姐。”
九慧聞聲,便走了進來,先是一禮,然後慢聲細氣道:“老爺讓奴婢跟著,小姐跑得雖快,腳下穩著呢。”
方氏一看是她,就嘆了一口氣,道:“急驚風碰上慢性子,沒出什麼事,可真是阿彌佗佛了。”
三春便噗哧一笑,九慧是出了名的慢性子,無論說話走路,都是慢吞吞的。
“行了,老爺身邊不能離人,你回書房去伺候吧。”
第十一章 童言牽線
打發走了九慧,又叫了五貞進來,讓她去秀閣將七巧喊了來,方氏這才拉著華灼的手,見她一副氣喘的模樣,不由得心疼道:“有什麼事,慢慢走來與我說便是,如何急成這般,你病還不曾痊癒,更需注意才是。”
華灼喘了幾下,平復了氣息,然後笑嘻嘻地脫了鞋,爬上榻偎在方氏身邊,道:“娘,方才爹爹唸書給灼兒聽。”
方氏疼愛地給她整了整跑得有些凌亂的劉海,隨口道:“哦,唸的是什麼?”
“一本遊記,裡面提到曾祖父哦,原來曾祖父七歲的時候就能寫詩了……”華灼一臉崇拜,不是假裝,曾祖父在她的心目中,一直都偉大的。
“你曾祖父當年可是出了名的才華橫溢。”方氏笑著道,她雖沒見過這位祖父,但當年卻是聽過他的事蹟,少年風流,才貌皆出眾,是位難得一見的濁世佳公子。
“可是曾祖父為什麼要過繼給榮安堂呢?”華灼一臉不解的模樣,“他如何捨得自己的爹孃,若是灼兒要過繼給別人,哭都哭死了。”
方氏被她問得一怔,老一輩的事兒,做晚輩的如何知道得清楚,不過祖父這件事情,她卻是聽過一些傳聞的,似乎是祖父原也是榮昌堂的嫡出子,只是他母親早亡,後來續娶的填房也生了兒子,便有心要奪這個嫡字,使了手段,逼走了祖父,祖父也是個性子桀傲的,怒而出走,遊歷天下,竟闖下偌大的名頭,又一舉金殿奪魁,深得聖上喜愛,後來榮昌堂那邊後悔了,想招他回去,可是祖父拒絕了,再來後,不知怎的,榮安堂這邊無嗣,就跟榮昌堂那邊商量,將祖父過繼過來,榮昌堂自然是不願意的,又不想弄得兩堂之間不愉快,本以為依祖父的性子,必是看不上榮安堂的,便將決定權交到祖父手上。
誰知道祖父竟一口應了,榮昌堂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後來又不知從哪裡打聽到榮安堂要過繼祖父,原就是祖父和榮安堂聯手設下的套兒,榮昌堂一怒之下,就不再理會榮安堂,而祖父也不知是不是對榮昌堂心中有怨,反正兩堂之間的關係自此就冷淡下來,直到祖父臨終時,才有些後悔,留下了讓兩堂重修舊好的遺願。
只是誰又能料得到,後來竟又發生那麼多事,致使兩堂之間的關係,不僅沒能如祖父的遺願那樣兩堂修好,反而更加僵硬,想起自己未曾謀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