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事的,畢竟得罪了主家,損失最大的還是佃農自身。可一旦鬧起來,那就不是小事,搶糧,殺人,甚至更惡劣的事情都有可能發生。現在既然已經鬧起來了,那麼顯然這一成租子已經關係到佃農們的生死。
“劉嬤嬤,今年的糧食減產了多少?”
一成租子其實並不多,竟然就能讓佃農們鬧起來,可見糧食減產必然十分嚴重。
“這個……”劉嬤嬤猶豫了一下,才道,“少了三成還多,夫人之前就很擔心這事,只是後來舅家來了人,夫人忙得沒工夫理會,原是有這個減租的意思,但到底減多少,夫人還有些猶豫,就沒定下來,沒想到這一耽擱,竟然就出事了。”
說話間,華灼已經換好了衣裳,她心中焦急,也不多說,便急往勤慎堂而去,甚至一溜小跑起來,劉嬤嬤緊跟在後面,她畢竟年歲大了,走動間不那麼靈活穩當,七巧和八秀恐她摔倒,連忙一左一右扶著她,追著華灼而去。
卻在走到了勤慎堂外,華灼又突然停下來,並不急著進去,而是平復呼吸,又讓八秀替她整理了一下因跑動而略顯凌亂的頭髮,然後才冷靜自若地輕抬腳,緩舉步走進了勤慎堂。
雙成姨娘和二管家已經坐在了裡面,兩個人面色都有些沉重,雙成姨娘更顯得驚慌一些,她畢竟是女流之輩,最怕的就是鬧事。
堂下還垂著立著一個身穿灰布短褂的中年人,面色略顯蒼白,華灼認出這是她當日見過的幾個莊頭之一,名叫李三苗,管理的是城西郊外的那座莊子,那裡靠著清源山,山好水好,更滋養了大片的上等良田,淮南府幾乎所有的大戶人家都在那裡有莊子和田產。
“小姐!”
看到她進來,雙成姨娘和二管家同時站了起來。
華灼略一擺手,道:“都坐罷。二管家,究竟是怎麼回事,你詳細說說,咱們也好商量個對策。”
二管家重又坐下,道:“事情發生在昨日,李莊頭把交租的事情給城西莊子的那些佃農們交代了,不料當時就有個刺兒頭鬧了起來,說什麼華家不顧佃農死活,挑唆得其他佃農們都跟著鬧。李莊頭迫於形勢,將那刺兒頭綁了扔進牛棚裡,又把帶頭鬧事的幾戶佃農罵退,誰知道昨兒夜裡,那刺兒頭竟然讓牛給頂了,直到今兒一早才被人發現……”
華灼臉色大變,驚道:“出人命了?”
說著,她眼神一厲,看向垂手立在堂下的李三苗,如果真的出了人命,這事必定要鬧上公堂,即使她是府尹之女,也護不住這個莊頭,哪怕是爹爹知道了,也必然親自綁著這個莊頭送上公堂。
李三苗嚇得面孔一點血色也沒有,慌張搖手,道:“沒……小姐……只是重傷,已經請了大夫……但、但、但……”
“但是佃農們砸了牛棚,把牛給扣下了,說是如果那刺兒頭傷重不治,便要拿牛抵人命。”二管家介面道。
“豈有此理。”華灼大怒。
二管家眉尖一挑,料不到她驟然發怒,竟然頗為有威勢,原還想說什麼,又咽回了肚子裡。
“小姐,此事雖可氣,但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處置。”雙成姨娘也被華灼突然發怒給嚇了一跳。
華灼深吸一口氣,平復了心中的怒氣,道:“那受傷之人,現在在哪裡?”
李三苗連忙道:“連牛一同被那些佃戶搶了去,小人幾次關說,他們都不肯把那人交出來,小人只得先給那人請了大夫,只是……”猶豫了一下,見二管家又瞪過來,連忙才接著道,“只是大夫說,那人被牛角給頂中胸口,雖不在要害上,但發現得晚了些,流了許多血,眼下還未斷氣,卻不敢保證一定能救回來,他那媳婦兒也是潑辣貨,這會兒還在小人家中鬧,把小人家中一點物什幾乎都砸了稀巴爛。”
“劉嬤嬤,淮南府裡治外傷最好的大夫是哪個?立刻派人去請。”華灼一聽這話,眉頭皺得更深,不用想她也知道,一個莊頭能請到什麼好大夫,多半是尋鄉走野的遊醫。
劉嬤嬤應道:“是城北的關大夫,他原是軍中隨行的醫官,後來年紀大了,從軍中退下來,回了淮南府,便在城北碼頭附近開了一家醫館,專治跌打損傷,那裡魚龍混雜,經常有人鬥毆生事,因此醫館生意很好。不過城北離城西太遠,這一來一去,若是用走的,怕要半日工夫。”
“姨娘,可否派車去接?”華灼又看向雙成姨娘,雖說名義上她現在主持榮安堂的內務,但事實上,真要做什麼事情,還是要雙成姨娘出面。
雙成姨娘猶豫了一下,道:“派車自然是行的,但這事情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