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了半盞茶,梁氏才突然低聲道:“八妹妹,你聽說了沒有,老祖宗的身子,似乎越發不大好了,已經不能下床……”
華灼腰一直,沉聲驚訝道:“什麼時候的事?”
不怪她驚訝,前幾日參加華煙的及笄禮的時候,華煙還說老祖宗雖身子大不如前,但精神頭還足,在及笄禮前一日,把母親惠氏罵得狗血淋頭,說什麼自家的女兒好端端的,竟然送給別人做女兒,還要瞞著她行及笄禮,眼裡還有沒有她這個老祖宗,就連華大老爺也吃了一頓排頭,堂堂一家之主,被老租宗罰著在門外跪了足足半宿。
“就是昨兒夜裡……”梁氏夫妻倆雖脫離了榮昌堂自立門戶,但是有明氏在,自然是訊息靈通,“聽說是半夜醒了要吃茶,偏偏上夜的丫環一時疏忽,倒了涼茶,結果才吃了半口,就倒下了,丫環嚇得半死,等通報到惠夫人那邊,再請了大夫來,已經是半個身子都不能動彈,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難道是中了風邪?”
華灼不懂醫道,但也知道上了年紀的人,忌怒忌寒,最易受風邪,老祖宗前幾日才為了華煙及笄禮的事情氣了一回,半夜又不慎入口涼茶,雖只吃了半口,怕也是寒到了心肺裡,這一怒一寒,邪氣便容易入體,想來半夜裡丫環們驚慌之下,進進出出,難免有門戶不嚴的時候,風邪這東西,又是無孔不入的。
“可不正是。”梁氏一拍大腿,然後對華灼眨眨眼,“榮昌堂沒了老祖宗,榮安堂就少了道緊箍咒,以後再不能以輩份兒來壓你們,只要四叔父聖眷不衰,兩堂就能平起平坐了。”
她是巴不得榮安堂雄起,眼下兩口子投靠了榮安堂,榮安堂越強大,她和華煥得到的好處便越多,若是有一天榮安堂能奪過本家的祠堂,華煥指不定就能旁支升嫡支,也自立堂號呢。
華灼若無其事地吃了一口茶,道:“榮昌堂總是本家,二嫂子,老祖宗身子不好,論理兒,我和母親也該登門探望,二嫂子要一起去嗎?”
這也是禮數上的,其實老祖宗真要見了她和方氏,只怕病還得再加重幾分,無他,氣的唄,華煙的及笄禮,還是華灼出的主意呢。
梁氏一笑,道:“這自然是要一道去的。”不然她何必巴巴地來通風報信。
隔日,準備了一份老山參,方氏就帶著女兒和侄媳去了榮昌堂,惠氏出面接待,一見方氏就嘆氣,道:“一會兒見了老祖宗,只說好話便是了,千萬別再招她生氣。”
方氏聽這話不對味兒,面上沒表露出來,只是道:“大嫂這話說的,我是來探病的,又不是來尋事的,怎地就招老祖宗生氣了呢。”
惠氏也是這兩天累著了,又要顧著女兒的婚事,又要伺候躺在床上不能動的老祖宗,被方氏這麼一衝,才意識到自己失言了,忙堆了笑臉,道:“四弟妹誤會了。”轉而看了看華灼,又道,“八丫頭是快要出嫁的人了,不宜沾染晦氣,就不要去老祖宗的房中了,煙兒這兩日正在學女紅,八丫頭的繡活兒極好,不妨去指點一下煙兒。”
方氏眼神一閃,明白了幾分,便對華灼道:“你大伯母說的也在理兒,去尋你六姐姐吧。”
華灼應了一聲,退後一步,向惠氏和方氏行了一禮,又向梁氏道別,帶著丫環自向華煙的秀閣去了。
其實她也不大想見到老祖宗,對老祖宗,她心中不是沒有怨恨,只是畢竟身為晚輩,且也不是那等幸災樂禍的性子,與其見了老祖宗現在的樣子而心中難受,還不如不見。再者,萬一老祖宗真的氣她氣得狠了,見了她直接氣得一命嗚呼,她可擔不起這個責任。
現在,她只祈願老祖宗再熬上半年,等她和莊錚成了親再閉眼,否則,還得給老祖宗戴孝,又得誤了婚期。本來訂親就已經一波三折了,若是成親也鬧成這樣,指不定莊大夫人什麼時候就反悔不認她這個兒媳婦,那才虧大發了。
華煙果真在練習刺繡,看她熟練的動作,便可知練習已經不是一日兩日了,見華灼來了,她也沒放下手中的針線,只是喚了丫頭上了杯茶,然後才半冷不熱道:“你怎地來了?”
“我來探望老祖宗,也順帶來瞧瞧你。六姐姐,你的繡活兒比以前可長進多了。”
她的態度華灼已經習慣了,華煙的為人,真的不壞,只是這脾氣太壞,怎地也改不了,不過比起以前,也是好得很多了,若是當年在京中時,華灼上她這裡束,別說是茶了,只怕連門都不讓她進呢。
華煙輕哼一聲,頭也不抬地答道:“我在莊子上住了一年,閒了無事,也就是撫琴看書,做點女紅打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