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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

可聞見空氣中飄著還未散透的血氣。則寧上前走兩步,就看到皇帝躺在床上半眯著眼。

寢宮內沒幾個人伺候,除了高石外,則寧看到的也就是剛剛行禮出去的太醫了。

則寧還未請安,見皇帝伸出一隻手對他招了招,聲音沙啞道:“吾兒免禮,此處來。”

皇帝的手乾乾瘦瘦的,面板皺松,有青筋盤踞,還有點點老年斑。完全看不出這是一個養尊處優的一位帝王的手。

則寧心下動容,走近兩步。

皇帝掙扎著要起身,則寧見狀趕緊上前,扶起他並且在皇帝背後墊了高枕。高石端來和墩子,則寧就這麼坐在了皇帝床邊。

則寧輕輕叫了聲“父皇”,便見皇帝看他的眼神都哀慼了。皇帝閉了閉眼,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點點頭。

高石已經退了出去,整個寢殿不過就則寧與皇帝二人而已。

皇帝閉著眼睛道:“吾兒。”

“兒臣在。”

皇帝聞言,睜開一條縫看了看則寧,復又閉了回去,

皇帝扯了扯嘴角,聲音啞啞的:“此處就你我二人,沒有君臣,只有父子。吾兒不用多禮。”

則寧頓了頓,應下了。

看著身邊的兒子,皇帝有些悵然。移開視線,不知道自己目光的焦點在哪裡,皇帝幽幽道:“時間過得真快啊,一晃二十年都過去了。朕還記得你剛出生的時候,臉還沒朕的拳頭大,皺皺巴巴的。”皇帝有些笑意,“朕當初還在想,朕的嫡長子,怎麼像個小猴子似的,若是長大以後還是這樣,那……”

皇帝停住了,又繼續笑:“吾兒器宇軒昂,小時候剛出生時果然是當不得真的。”

則寧靜靜聽著,不發一言。

皇帝悶咳了兩聲:“你尚且年幼時,朕倒是沒注意到自己兒子是這麼可塑之才,若真的讓朕給埋沒了,那待百年之後也無顏去面見喻氏鬼神了。”

皇帝絮絮叨叨說了很多,則寧也是安靜地聽。可是越聽到最後,就從心底生出難言的意味來。

他知道皇帝偏心。畢竟在作為一國之主前,皇帝是個人。他鐘愛什麼,喜歡哪些人,想要給誰寵愛,這都是皇帝自己的事,則寧也從未有過什麼其他感覺。

則寧從來都沒有把自己當做是“皇帝的兒子”,他只是在做好一位皇子而已。面對皇帝,他只是把他當做自己的上司,因為在心底的潛意識裡,他並不認同這個人可以作為自己的父親。

所以,即使看著他把喻則明寵得無法無天,他也只是作為一個旁觀者,認為是一件事不關己的事情。

但是以上所有的想法,都源於他有一個成熟的靈魂。

因為成熟,所以不屑於這種光鮮的寵愛,沒心情和別人鬥智鬥勇,他只是做好自己認為要做好的罷了。

可是,如果自己沒有穿越過來,則寧不再是則寧,沒有如今的雷厲風行,平不了北戎的戰亂,揭不開披在骯髒外頭的表面的榮耀,沒能早早壓制住有幾處差點紛起的暴。亂,皇帝還能在這病入膏肓時對他,對這個大譽的嫡長子說出這麼感人的追憶往昔的話來嗎?

面前本該處於壯年的男人已經變得蒼老。則寧輕輕吐出一口氣,揮掉剛剛泛上心頭那複雜難言的感覺。

而且自己也根本沒必要困於這麼一個沒有如果的問題裡。

不可否認的是,面對著愛妾和愛子,還有李慶安一黨一面倒的呼聲,皇帝還能堅持讓自己來監政,並且不插手自己處理的政務,的確難得。細數歷史上所有的皇帝,能做到完全信任太子的,也不過一掌之數。

則寧面色沉靜,皇帝的咳嗽聲也漸漸輕了。

皇帝苦笑:“朕知你不愛聽這些,不過人老了,總會嘮叨一些。則寧,你可知,朕這一輩子最羨慕的人是誰嗎?”

皇帝還沒等則寧開口,便自答道:“朕最羨慕的,是你大皇伯啊。”

他的目光有些悠遠,動了動唇,道:“你大皇伯當初是何等的驚才絕豔啊,朕這幾個兄弟中,就屬他最沉穩有謀略,他本該是如今坐在金鑾殿上的人,可為了一個鄉野女子自請削蕃。不過是一女子而已,喜歡了就納進來當個妃子,可他不,非說要‘兩腳踏遍塵世路,以天為蓋地為廬’。你不知道朕有多羨慕,可朕就是做不到他那樣灑脫地放棄面前的榮華。”

“你皇爺爺還未仙去的時候,你大皇伯帶著他的妻子和剛出生不久的孩兒來求見,他是料到了你皇爺爺一定會見他,仗著就算削蕃也是天之驕子才有恃無恐。帶著這麼小的孩子,就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