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別說了。我害怕……”
婉依聽著眾人紛紛議論,雖是心亂如麻,但只能默默低頭深思,抬眸間,她見染秋舀著桶裡的東西澆到了天竺葵的土壤裡。染秋見眾人撇嘴,彎腰後便大叫一聲“哎喲”。
婉依見染秋僵在原地不動,忙上前一步問道:“姑姑怎麼了?”
“我的腰……我的腰不能動了。”
婉依猶豫了一下,還是緩緩上前扶住了染秋,“姑姑先歇歇吧。”
“不行啊,今日的活若是沒幹完,會受罰的。”她用哀求的眼神環顧了下眾人,“你們……各位姑娘可否幫幫忙?”
眾人驚訝之後,都避之不及。
婉依猶豫頃刻,甚是無可奈何道:“眾人只見花開嬌美之態,卻未想到若未用肥料灌溉,它也不過是殘花一枝。若姑姑不嫌棄婉依笨手笨腳,我便幫姑姑施肥吧!”
染秋心裡一喜,將舀子遞給她時,故意將“穢物”撒到了她身上,婉依先是一驚,微微蹙眉,而後想到這番情形說不準會落選,她心裡頓時添了絲平靜乃至感激,她溫和的說了句“無妨”後便自然的撒起了肥料。
婉依恬靜平淡的笑容像是微風撩撥過湖面。太后在心頭一笑,面色仍舊淡然。倒是皇后先開了口,“不驕不躁,溫婉和順,是個不可多得的女子。”
弘曆心頭顫動了一下,他看皇后是真心說出此話,又見太后並未多加勸阻,便抿了下嘴,眼眸如月影般迷幻。
吳書來適時宜的開口,“那是內管領魏清泰的女兒魏婉依。”
“溫婉和順,這般小鳥依人的名字倒是合適。”弘曆深思了一會兒,沉吟道:“便給個常在的位份吧。”
皇后點了點頭,神情紋絲未動,像是早已司空見慣,“現下東西六宮只有儲秀宮、景陽宮和延禧宮未有妃嬪入住。皇上的意思是?”
弘曆沉著說道:“那便延禧宮吧。”
太后用絲帕輕點了點嘴角,起身說道:“咱們便下去看看吧!”
眾人正見婉依舀著肥料,卻聽見不遠處一聲奸細嘹亮的聲音“皇上駕到,太后駕到,皇后駕到。”
眾人忙手忙腳的跪地請安,個個頷首虛待。婉依慌忙放下手中的舀子,蹙眉跪在地下,心想自己滿身汙穢,莫要觸犯了龍顏。
皇后腳底未站穩,輕輕一滑,花瓷緊緊扶住的同時,只聽一聲清脆悅耳的嗓音,“娘娘小心。”
弘曆幾人順聲望去,只見一位女子跪地,圓圓的嬌豔上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她為不小心脫口而出的話嚇得腮鬢赤紅,忙低下頭惶恐不安。
弘曆冷靜說了句,“起來吧,你叫什麼名字?”
那女子小心翼翼,聲音雖小,但宛若銀鈴般清脆,“民女林沅霓。”
弘曆點了下頭,不語,向染秋站著的地方走去。
太后衝染秋諱莫如深的一笑,眼神瞟了眼婉依,幽幽開口:“你倒是有‘出汙泥不染’之態,染秋,你快帶她換件衣服去吧。”
婉依大吃一驚,她曾聽阿瑪說,染秋姑姑是太后的近身奴婢,她陪在太后身邊多年,太后的心思她最是清楚明瞭,她餘光瞥見染秋蓮步輕輕,便知曉了剛才的一幕是試探之舉,柔風拂過她額間的碎劉海,只見一層細密的汗珠閃著瑩光,她終於明白了事與願違便是這種揪心的沉淪。
染秋款款一笑,“小主,請隨奴婢來。”
婉依頷首後忐忑不安的從弘曆身邊走過,仿若被一種無形的力量壓住心頭,幾乎讓人窒息。弘曆並未在意她身上還染著汙穢,她深深的凝視著這個“含苞欲放”的嬌人,剪水秋瞳,俏面薄唇,他忽而盯住她下顎的硃砂痣若有所思。
幾日後,靜嫻未想到沁雪來了沁秀園,她一看見靜嫻瘦了一大圈,便心急如焚,“你巴巴的請求來到這種地方,便是純心讓我不安,我明兒便去請求皇上。大不了咱們就有難同當。”
“姐姐勿要說這氣話,我在這裡好歹是眼不見心不煩。”
沁雪低頭剛要拉靜嫻的手,卻見她手背一道明顯的傷痕,她忙問道:“這是如何弄的?”
靜嫻抽回了手,微微一笑,“無妨,不過是夜裡抄寫經書被燭油燙到了。不過,姐姐給的凝脂膏很是好用呢……”
沁雪轉頭對落微說,“落微,你來說。”
落微看了眼靜嫻的眼色,甚是為難的說道:“窗子壞了許久,奴婢去稟告了多次,也沒有奴才來修。那夜風大,吹倒了蠟燭,主子便是在桌前抄經,被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