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家康和唐·羅德里格的會面結束。這之後,就是羅德里格和本多正純之間的交涉了。羅德里格的直接目的,是想乘著三浦按針所造之船渡大洋去墨國。但是他想在吐露真相之前,試探按針的想法,及家康對他是否懷有善意。
見面之後兩日,家康透過本多正純帶來訊息,答允了羅德里格提出的三個請求,同時說,若能在墨國尋到礦山技工,希望羅德里格送一百五十人來日本,最少五十人。
駿府安藤直次的府邸內,本多正純、三浦按針、何倫索·姆諾茲和大久保長安坐於一處。家康的意思傳到了他們耳內。家康和羅德里格會面後去了江戶,考察為生母修建的傳通院進度。
“大人心中記掛許久了。建傳通院讓他大為慰心。”本多正純對長安和姆諾茲道。
家康對羅德里格的正式回答由姆諾茲翻譯,頗為簡潔:對班國弗蘭西斯派、葡國耶穌會傳教士,都不會加以禁嚴,他們可居於日本。家康原本不知尼德蘭人乃是海盜。能夠和班國這等強國國王交好,亦是家康所期,對到達日本的班國船隻,將盡可能行方便。然後,便提出了礦山技工的問題。此事本為慶長七年班國傳教士羅尼摩到日本來時提出,家康只是督促。對此,唐·羅德里格又將如何回話?
因為言語不通,故羅德里格回話之又不能十分確切地為眾人所知,根據姆諾茲的翻譯,大意為由此出產的礦藏要分給採礦者一半,剩下的一半則由家康和班國國主均分,故班國還要派人到日本來。
聽了這話,大久保長安微微笑了笑。此事當場自定不下來,本多正純事後會稟告家康,而家康當然不會輕易同意。
一旦羅德里格和家康身邊重臣熟識,就會更加得心應手。他的確擅長外交,剛開始只說希望不要禁嚴傳教士,允許公開禮拜……然後,又提出既然和班國交好,就應該拒絕尼德蘭人,把他們趕出口本等等。
家康聽完正純的彙報,只是苦笑了一下,他似有些心不在焉,“船,還是借給他吧。”
家康身邊的人,都未想過會將三浦按針所造一百二十噸巨船借給唐·羅德里格。在羅德里格提出借船時,本多正純等人曾暗中向按針和姆諾茲打聽歐羅巴是否有過類似情況。但家康發現羅德里格遲遲不肯提此事,遂道:“正純,羅德里格是否並未坦言要借船?”
“是。也許是歐羅巴審時度勢的外交方式。班國皇上統治著世間的班國人,大人不能隨意處罰他們。他從一開始就是為了談判而被派來,這種試探真讓人生厭。”
“哈哈。這倒是有趣,跟我們繞圈子,但不用費那個功夫,趕快讓他說實話吧。”
“大人不用擔心,在下自會阻止他那些沒用的話。”
“沒用的話?”
“是。我們對他和顏悅色,他倒愈得意忘形了。讓他領教領教我們的厲害便是。”本多正純道。
正純許是擔心,羅德里格遲遲不肯說借船一事,乃是為了找家康要錢買船。若不得不從日本僱用船伕和船工,條件又會讓人頭痛。羅德里格擅玩外交辭令,繞來繞去,只是為了找尋說真話的時機……這樣看來,還不如單刀直入。
“大人,是不是讓羅德里格再造一條船?”
“不,”家康苦笑,“不論是他,還是他身邊之人,都無造船之能,他也明白這些。故我要派使節去菲利普皇上和他手下的墨國總督處。”
“使節?”
“是。可派索德羅和姆諾茲。讓他們寫下墨國和日本交易的詳細條件帶過去。”
“那唐·羅德里格該如何安排?”
“把他一起送去。”
“像漂流者一樣……”
“他本來就是漂過來的,結果改頭換面成了外交使節。他倒無特別的算計。”
“但就這樣讓索德羅和姆諾茲……”
“就當是命令他們坐船回國。我不喜羅德里格仇恨尼德蘭人。”
正純靜靜看著家康。
坦白來說,本多正純對羅德里格十分反感。此人從呂宋返回墨國途中,漂到上總夷隅郡巖和田,受到大多喜城主本多忠朝保護,到了豐後,又以搭乘班國船的理由長途旅行一番,回來後便在伊豆造船,使盡手段。若豐臣秀吉公還在,怕不會由他隨意而為。且不說這個,羅德里格那番狂妄自大之言,早就讓本多正純火冒三丈。但家康並不在意,還笑言,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沒有寬廣的胸懷,斷無法和其他國家做生意。不過,早在羅德里格開始耍弄其自以為高明的手腕時,家康已在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