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悲涼:“他們想讓太后還政。”
他道:“朕覺得,與其這樣,還不如讓位給皇叔。”
元子推道:“即便皇上想讓位,也當讓位給太子,而不是旁人。自古沒有這樣的道理!臣第一個不贊同!”
拓拔泓看了他一眼:“你當朕沒有想過嗎?如果讓太子繼位,太后勢必要垂簾聽政。朕就如了她的意了。”
他抬頭望著殿前,冷聲道:“朕不想讓她如意。”
低下頭,他看著元子推:“而今太子年紀尚幼,不能理政,讓位給太子,擺明了是將朝政交到太后手中。到時候一切讓她掌控,如何能行?拓拔氏歷來禁止後宮干政,避免外戚專權,當年先帝駕崩,馮氏已經破例垂簾聽政。才罷令五年,而今她又要再度還政,朕擔心來日無能再能控制她。”
“朕若讓位給皇叔,”他道,“皇叔在朝中年長有資歷,自然能凡事決斷,免得小人篡權。朕寧願將這天下交給皇叔你,也不願它落到馮氏外姓人手裡。朕信得過皇叔,信不過她外人。”
他想到一個辦法,既可以避開輿論的攻擊,又可以儲存實力。
他認真道:“有皇叔接替皇位,執掌京城,朕可以放心地代替拓拔氏南征北戰。咱們叔侄齊心協力,還怕對付不了那些宵小嗎?”
他意識到,自己處處掣肘,說到底還是因為“無功”。拓拔氏是馬上得天下的,要想擁有真正的權力,必須得靠自己建功立業。否則得到的只是虛有其表的尊榮,而非真正的帝王權力。而拘束在宮中,這樣一個複雜微妙的平衡的環境,他永遠沒有機會建功立業。
元子推雙膝跪下,拒絕道:“皇上萬萬不可。這是壞了規矩,不說臣不能接受,朝臣們也不會接受。臣一心只願輔佐皇上,替皇上盡忠,絕無任何非分之想。皇上這樣做,來日只會增加無謂的殺戮,無利於宗室、朝廷。”
拓拔泓目了他半晌。
最後,他有些失落的轉過身去,低嘆道:“朕累了,你退下吧。”
元子推惶惶然離去了。
拓拔泓還是忘不了這事。
數日之後,拓拔泓特意在宮中設了場宴,召叢集臣,同時將太后也請了過來。
拓拔泓幾個月沒上朝了,朝野呼喚太后還政,他躲在太華殿,愣是沒出一點聲。今日突然召叢集臣,眾人都預感到是有事了,心裡都打起了鼓。殿中長案上羅列了美酒和佳餚,樂曲聲歡樂激昂,奏的是西域龜茲引進的聲樂,節奏明快,旋律清晰。然而在座眾臣誰也無心賞樂,注意力都集中在御案上首的皇帝太后身上,氣氛透著隱隱的壓抑和沉悶。
馮憑面前放滿了酒食,她目視著殿中裙襬飛旋的舞姬,一臉不苟言笑,筷子放在杯盞上沒動過半分。
拓拔泓也沒吃,只是一直飲酒,不斷讓身旁侍奉的宦官斟酒,一杯接著一杯。
席間,馮憑轉過頭來,勸道:“皇上少喝一點,當心醉了,身上病才剛剛好呢。”
她關心的虛偽,拓拔泓冷著臉,目不斜視,不想看到她假惺惺的嘴臉,只是敷衍說:“這又沒有什麼。”
或許他還年輕吧,他做不到明明討厭一個人,恨一個人,卻故作關切假意寒暄。這也越讓他感到厭惡她。
口蜜腹劍,笑裡藏刀。
一面裝作對你好,一面籌劃著置你於死地。
樂曲聲很響亮,他端了一杯酒飲下腹,低頭看了一眼偎坐在她身邊的拓拔宏。
他吩咐宦官,引太子過來。
過了一會,宦官拉著拓拔宏從另一邊過來了。
宏兒乖巧道:“父皇。”
拓拔泓充滿慈愛地說:“到父皇這邊來。”
他抱著宏兒,坐到膝蓋上,問:“你想吃點什麼?父皇給你拿?”
宏兒說:“我不吃,我不餓。”
拓拔泓摸著他小腦袋,給他拿了一塊桂花點心。
馮憑又轉過頭來,看宏兒,說:“別讓他吃太多了,下午讀書,一邊吃了不少的點心。”
拓拔泓聽而不聞。
馮憑像是母獸盯著小獸似的,時不時轉過來看拓拔宏,似是很不當心拓拔泓抱著他。
她見宏兒嘴上沾了糕粉,從袖中取了帕子遞給拓拔泓:“給他擦擦。”
拓拔泓接過帕子,給宏兒擦嘴,完了又還給她。
繼續看歌舞。
拓拔泓抬頭目視前方,忽道:“你覺得朕退位怎麼樣?”
他像是在對空氣說話,然而馮憑聽見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