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學書站在倪子背後,默默無言。他吞噬了一具分神,功力大增,因而魔氣更加內斂。他本來就是冷血殺手,生離死別無法撼動他的感情。
鴉四則站在高學書身後,同樣不發一言。雖然讓高學書白撿了一個“便宜”,鴉四心有不甘,但他也明白,自己吞噬分神已經在行動上證明了他背叛本體。他如今能且只能抱住容家大腿,棄暗投明是他唯一的選擇。否則,一旦“血喙食屍鴉”的手再次伸到tian朝,難保鴉四自己不被本體吸回去。
元凱不知道應該如何開口安慰杜恆,死亡是即成事實,再說什麼都已經晚了。他只能蹲下來,把手搭在杜恆肩上,以此證明他的心情和他的存在。
杜恆緩緩扭頭看著元凱,他沒有哭,因為眼睛裡的哀傷太多堵住了淚水。“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呢?他完全可以早點告訴我他不是杜果啊!”杜恆緩緩把頭靠在元凱肩膀,“他變成杜果的樣子,是為我著想……他怕我在爸媽遭遇意外之後撐不下去,他想喚起我身為兄長的責任感,他想給我活下去的希望,對不對?”
☆、第127章
攤開掌心,一顆圓溜溜的紅色妖丹依然溫熱。紅色毫光螢螢不減,透著無盡生氣。它的主人已經死了,它卻保留了主人最後的寄託。
元凱看到妖丹,猛然想到今天是九九之期,是杜果復活的日子。抬頭看天,中天之月已經向西斜去,原本應該由貓妖苗曉來操作的最佳時辰已過!元凱不由得著急,把杜恆的身體扶正,問道:“苗曉有沒有留話給你?關於這顆妖丹……他有沒有說過什麼?”
令死者復生,這本來就是秘術。如今苗曉已死,如若法術最後一步沒有得到施展,真正的杜果也就無法被從妖丹裡放出來——不能復活杜果,那麼,苗曉至死不忘的大事不就功虧一簣了麼?
杜恆對這些事沒有元凱知悉程度深,但他從元凱語氣裡聽出迫切,努力振作精神說:“他讓我拿著這個……去找半夏大人……”
“果然!”元凱起身,再把杜恆扶起來,“月中子時已經過了,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我想,苗曉一定在臨死前把最後的妖力注入妖丹,復活杜果只差最後一步。我們快點通知半夏大人,絕對不能讓苗曉所有的努力付諸流水!”
杜恆反倒遲疑了,他內心此刻是極度矛盾的:一方面,他當然非常希望復活弟弟杜果;另一方面,他又將貓妖苗曉的一部分死因歸咎於自己和杜果。最主要是,他認為,如果他滿腦子只想著急急忙忙復活親生弟弟,會不會對苗曉不分平呢?
遲疑只有短短數十秒,天狐蘇半夏已經帶著林瑞破開虛空來了。
林瑞招一招手,一貓一兔的屍體就分別從杜恆和林阿衛手中飛到他面前。林瑞手指撫動,靈力所過之處,貓兔身上的血汙立刻被清除乾淨。兩隻閉目死去的小動物彷彿只是睡著了,夜風吹佛下,它們的毛毛還會隨風動呢。
“這樣的結局,我也沒有想到,竟然把木辭也搭了進去。”蘇半夏的表情並不輕鬆,手揮處一道金色弧形光線閃過,光弧準確切開杜恆手裡的紅色妖丹,面色紅潤、呼呼均勻的杜果就被放了出來。
杜恆的心情複雜極了,高興與悲傷兩種情感糾纏成死結、堵在心裡,無論如何也解不開。但,身為兄長,他還是第一時間把杜果抱起來。
終於,杜恆還是哭了;一命換兩命,他哭得無聲。
觀者,無不動容。
眼淚滴溼了杜果的包子臉,“睡”了好久的弟弟揉揉眼醒過來。看到眼前是一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臉,杜果帶著三分起床氣對哥哥說:“哥哥,我夢到有一隻喵不停地催我醒過來……它長得不太大,它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對了,它還會說話呢,還可以變成我的樣子……哥哥,我們家的喵呢?”他的記憶仍然停留在杜家沒有發生爆炸之前;那時,一家四口和一隻貓快樂地生活在一起。
全場靜默,只有杜果軟軟的童聲響著,彷彿水珠跌入靜水裡彈出珠玉,儘管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
林阿衛抱住倪子的胳膊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其他旁觀者亦是心中不忍。
小孩子對環境是敏感的,杜果很快發現自己處在一個“怪”的情形中,他可以不去在乎別人的眼光,卻不得不伸手去幫杜恆拭淚:“哥哥你怎麼哭了?媽媽呢?”
不問還好,這一問,杜恆心裡像被鐵錘狠狠砸了一下:“媽媽……媽媽和爸爸又出差了,暫時回不來了……”
得到一些就必須失去一些,這是不是世界存在的規則?一定要做等價交換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