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裙襬都是泥水,便猜她是先去採了菜來,才到園裡去的,便看著那些新鮮瓜菜問她:“為何起得這樣早,早飯就吃這些麼?”
這丫頭名喚春芽,只管種瓜菜,若有人下榻,便管給客人燒水吃茶洗臉,其餘一概不辦,聽林旋兒問她,便忙答道:“早飯便是清粥,喜鵲姐姐待會兒會過來熬的,這些瓜菜是預備中午的飯菜,我聽喜鵲姐姐說,三爺今兒個中午要過來吃飯,所以提前去把菜蔬找回來,你知道的,太陽一出,瓜菜上頭的露水曬乾了,怎麼看著都不新鮮,我這裡早些,採回來又好看。”
春芽雖頭腦不太靈活,但手腳卻十分靈活,不過一會兒工夫就燒著了火,口中又說:“我原就是莊戶人家的,因我爹孃生活不濟,才賣了我來做丫頭,本不想來的,可也沒有看著老子娘餓死的理兒,前些年家中寬裕些了,都說來贖我回去,三爺說了,便是家人來贖我,讓喜鵲姐姐瞧著真是寬了,就放我回去,分文贖身錢不要,還要賞我些銀子,我卻想來還是這裡好,三爺寬和,從不打罵我們,喜鵲姐姐又聞言軟語的,雖有十來個人,卻也沒有誰笑話我的,回來鄉反倒讓人家瞧不起,我何苦回去呢?”
春芽一面忙活,一面忙著嘀嘀咕咕說些閒話。
林旋兒心中忽想,若人都和她一般,這世界便會清靜許多,少了爾虞我詐,少了利益驅使,不過粗茶淡飯,便能心滿意死,世人都笑春芽是痴兒,真不知誰才是痴兒。
彼時水燒好了,林旋兒見她本就是這樣一個人,又將那滾水端來端去的,便讓她倒了水自己講究著洗了臉,那丫頭便笑嘻嘻地端出一碗兒茶來遞到她手中,笑道:“先生吃茶。”
林旋兒見那茶水雖熱滾滾的冒著氣兒,但裡頭的茶葉尚未濾出來,盛在一隻大瓷碗裡頭,又黑漆漆的,一股子苦澀,比起那裡頭女眷們洗手的還不如。
又見春芽端起來便咕咚咕咚地喝起來,便也就著碗吃了兩口。
忽聽得後頭一聲,兩人都看過去,只見一個忙奔過來,道萬福,又輕聲道:“先生,春芽是個粗笨丫頭,那些茶是咱們日常吃的,並不是待客的,我重新去沏了來吧!”
林旋兒見她身上穿著一件赭色半新不舊的圓領小襖子,下頭穿著襦裙,頭上也不過簡單梳了個髮髻,並不曾施脂粉,塌鼻樑,小嘴唇兒,又見舉止大方,便料想是春芽口中的喜鵲姐姐,便將碗兒放下,笑道:“不妨事,早起我也不慣飲茶,你們忙吧,我再四處轉轉!”
喜鵲忙上前道:“我找兩個小廝跟著伺候先生吧!”
林旋兒搖頭說不必,那喜鵲見她不是多事的人,便也就不再說,自己忙著進去做早飯了。
林旋兒又轉了一轉,雖有幾個小院,但大同小異,便是普通民宅罷了,便轉回房中,卻見英介已等在門口,彼此問候了兩句,便坐在屋裡吃茶。
正吃早飯,便看到南辰從外頭出來,一身行裝,進門便望著林旋兒道:“昨夜睡得不好嗎?怎麼望著臉色不好。”
林旋兒不回答,只點了點頭兒,仍吃她的粥。
英介忙站起來退開,早有小丫頭拿了碗來,盛出一碗來放在他面前,他徑自笑笑,便對林旋兒道:“咱們今日就出發,待回來了就讓你去瞧瞧你的家人,先耐煩幾日吧!這事兒還真是隻有你能辦!”
原來不但是為帶自己出來,還有別的事,林旋兒也不看他,只忙著吃自己碗中的粥,小聲道:“是。”
南辰又對英介吩咐了兩句,才低頭喝粥。
林旋兒餘光瞥過,這麼一個器宇軒昂的男人,怎麼就那麼心狠手辣?想來以前那些隨手的小善,不過是一念之間的善意而已,骨子裡頭,終究是個讓人深惡痛絕的惡棍!
“我又得罪了你嗎?”南辰抬頭看著她,一碗粥已經喝完,將碗放在桌上,接過帕子擦了擦嘴。
“沒有。”林旋兒沒有多的話,只沉沉答應著,又埋頭吃東西。
吃罷早飯,林旋兒又折回房中,將那些包袱解開,從中取出一些,原樣又包好放回去,取出來的打了個包袱揹著,雖少了很多,但也還有一大包,自己也很無奈,時間不早了,若再收拾一遍,只怕外頭那些侍衛又該說笑話了,尤其那個慶祥,便也就作罷,只揹著出來。
包袱能減,但馬是不能決計不能騎的,況且她也不會。
倒是不需多話,英介早套好了馬車在外頭等著,前頭的人都騎馬,後頭跟著一輛車,英介趕著,她坐在裡頭,便出發。
車上早有一些備好的乾糧和水,數量不少,看樣子,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