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美好。
茶,在我的生命裡曾留下過親切的印記,但它們都沒能被重視,偶起波瀾,也重歸沉寂。結果在我跋涉到了最勞累的時候,它慷慨地再次出現,令我深深動容:原來,你一直在這裡啊。
由此,真正品茶的人生才粉墨登場。那些曾經的盲點,如今因了一束追光,成就了臺上的獨角戲。獨角戲裡的唱腔忽而蒼涼,忽而婉轉,讓我這個觀者不由地跟著頷首,跟著落淚,跟著覺悟。也由此,成就了這些文字。
這些文字,或是因為茶香味苦,成了生命裡的珍藏,即便塵滿面,鬢如霜,也不掩一路風塵裡的白泥、赤印和芬芳;或是因為這茶界,看到了親眷蒼生界,為那輾轉的心腸,深埋的情愫,如畫卷鋪展的集體表演,而記錄下來一個人的思念;或是因為這好茶美味,與禪意佛法各佔山頭,一旗一槍,一法一相,來往得熱鬧,彷彿那琴瑟琵琶,嘈嘈切切,有拈花的妙指隔岸彈奏。
三段式,多稜鏡,萬花筒,捧出的是一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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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序(2)
這顆心,是尚在途中的我,對茶滿滿的感謝。
。。
蘭花觀音
蘭花觀音是我給她起的名字。她是茶,鐵觀音的一種,有淡淡的蘭花香。
我在說起她的時候,怕饒舌跟著的前史與字尾太繁複,使她的美被這訴說打了折扣,便擅自取了這個名字予她。 而即便我與人費盡周折地說她,也覺得寂寞。
因為蘭花觀音不好尋訪,錯過就永遠沒有機會再相遇。這世上多的是相似面孔,而獨有的那一個,若沒把握好時機,亂了分寸,再要尋覓,卻常常不可得。
所以這命名倒也不必推廣,她不是龍井,也非甘露,她只是知音相遇時的震動,只是滿心歡喜時的微醺,只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剎那印心。
我第一次遇見蘭花觀音的時候,正在喝黃金桂。
在喝慣了臺灣的高山茶、凍頂烏龍、梨山茶後,突然在一次尋訪中喝到黃金桂。我瞬時被它的清香吸引,只覺得那茶中有足夠的勁道、足夠的芬芳,需要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對待。 黃金桂亦是烏龍的一種,因其香氣中隱約有桂花香而有此謂。
相對於栗子香抑或其他溫吞味道的烏龍茶,黃金桂顯得威風凜凜,他似乎在挑逗著我的好勝之心,讓我望著對岸叫陣的強勁對手,愛恨交加。
若我委頓,必被其傷;若我慵懶,必致不堪。喝得久了,才知道黃金桂是鐵觀音裡面力量最大的一個,絕不可空腹飲用,否則傷胃、茶醉會立竿見影。
然而蘭花觀音不同。我幾乎就要與她錯肩。
彼時我捧了太多的新茶,還有茶具。我不敢再在任何店家停留,怕自己失去選擇和判斷的清醒,在各色的茶鋪前沒了主張。
但朋友們卻執意要坐下。他們說實在好喝。
我於是才坐下來。才有了謀面的這美妙一刻。
怎麼說呢?
鐵觀音獨有的那份清冽她具足,入口滑順、熨帖入微她亦完備。而她自舌尖,自兩頰,至咽喉,至心胸,滴滴留香,絲絲入扣,那蘭草之美,竟縈繞不散,嫋嫋婷婷。她如此醒目,卻又這樣溫和,能夠解渴,卻又獨具深味。
她是怎麼做的?怎麼可以有這樣好的口感和香味?
那個來自泉州的女孩子,像所有的閩南美人一樣,澹然而又神秘地笑。她們家就是茶農,這蘭花觀音正是出自她父親精心的栽培和製作。她無法解釋,只是說,即便是同一塊地,同一棵茶樹,僅僅因為天上的雲不同,雨不同,出來的茶都有優劣之分;而同樣的好茶,同一位茶農製作,僅僅手法的輕重,炒茶殺青的時間前後,甚至勞作時的溫度、勞作者的心情,都會直接影響她的呈現。
我們幾個人都買了許多。
第一次有了捨不得喝的感覺。
第一次有了曾經滄海的經歷。
在以前,我不是也從來不喝茶的嗎?在以前,我不也是隨便什麼茶都能對付打發嗎?在以前,我不也以為可高可低、萬般茶味皆入口來嗎?
我如此憐惜,如此珍重,來了好友,必要分上一小筒給他們,怕他們慢怠,還要絮絮地叮囑;而自己喝,一定要淨手,一定要茶具清潔,一定要放下紛擾之心,甚至,有時候,還要焚香。喝茶喝到這樣痴心肅然,這是魯莽的我當初萬萬不能預料的。
而這茶若喝淡了,我也捨不得倒掉,用乾淨的紗布包好,放在米飯鍋裡,待到米飯蒸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