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發熱,昨晚才穩下,我想多在她身旁照看……再有,宮爺即將帶明玉、澄心啟程回北方,到那時也用不著我了,所以就覺得,乾脆現下把事辭了。”
也就是說,“跟他走、到他底下做事”的那個提議,她仍不願意。
他放下蓋杯,沉住突如算來的躁動,靜了會兒才道:“晚些馬車送你進城,我讓人請老大夫隨你回去,再替你孃親號號脈。”
大恩不言謝。與他相識以來,她明裡、暗裡受過他幾次援手,實無以為報。最後她只是捧著茶,“嗯……”地低應一聲。
沉靜氛圍持續片刻。
宮靜川打破沉默道:“之後若遇上什麼事,也可來這兒求助,我會留些人手在此,聽邢叔排程。”
她再次抬頭,神情怔忡,眼前那張黑髮鬆散束於背後的面龐如此清俊,他目中深沉,眉宇間卻濡染擔憂之色,似極力收斂了,但掩得不夠乾淨。
這個人啊,婉拒她的求親,卻還是擔憂她,怕她受委屈嗎?
霎時間,方寸間那團疼痛緩緩化開,化成一水溫潤的纏綿。她動心了,表白了,被拒了,得不到……到最後,卻似得到一些不太一樣的東西。
“嗯。”她微微牽唇,望著他,眸心溫柔。
“你……”喉結蠕動,宮靜川竟覺莫名地口乾舌燥,他端起茶牛飲,一口氣喝光。“你有沒有話要說?”
對他說嗎?夏曉清眨眨眼。
對我說。他內心補了一句。
她想了想,秀眉陡揚,道:“宮爺回北方,倘是要再替明玉和澄心請教授算術以及管帳的先生,可得先跟那位先生談過,請先生別把明玉逼得太過,一次教會一個小技巧,專注一件事,慢慢學,她會學好的,如此一來,她自個兒快活,也就願意持續學……至於澄心,教法得多變,她是塊璞玉,宮爺要——欸……”她驀地笑出,笑容靦腆。“其實也不用我多說,宮爺肯定會好好栽培她的。”說完,喝茶。
“然後?”
“……什麼?”
“你還有其他話要說嗎?”確認。
被問話的姑娘再次想了想,最後搖搖頭。
“你想說的就剛才那些?”再次確認。
這次姑娘不需再想,很乾脆地點點頭。
“那……喝茶!”灌完原本屬於明玉的那杯,將空杯擱回托盤後,他再搶澄心的那杯。
也不知怎麼回事,他表情突然小小肅冷起來,下顎還繃繃的,像被誰惹惱。
“好,喝茶。”夏曉清指捻鑲在杯蓋上的翠玉珠,揭蓋,虜誠又啜一口。
初夏溫陽被槐樹葉子篩落下來,丁丁點點,融進風裡又似流金。
身邊有他。
兩人隔著小小一方石桌對坐,離得這樣近。
她珍惜此時此刻此景,也珍惜這樣的情,他對她的眷顧之情,還有她對他的傾慕之情……
她願,捧在手中的這杯茶,能再喝得慢些、久些。
她願,一直記住這一刻,一直不忘此時情懷……
第十六章
四個月後
慶陽城內的神算李半仙鐵口直斷,說今兒個是這一季秋裡最好的大吉日,開張大吉,破土大吉,安宅大吉,做啥都大吉,婚嫁肯定也大吉。
於是在這黃道大吉日,城東的夏商家有女出嫁。
聽說婚事決定得甚是匆促,畢竟得趕在女方長輩過世百日內完婚。
跟著又聽說,這男方家裡也是大商,姓朱,鄰具永安城半數以上的地都是他朱家的,不僅從商,還是個紮紮實實的大地子呢!這位朱家商據說因生意上的事來訪慶陽,與夏家大爺、二爺相談甚歡,後來不意間見到了夏家小姐,整個人就懵了,中意得不得了,都愛進骨子裡去。
“是說,這夏家小姐的親孃是什麼時候去世的?”
“兩個月前吧。咱有親戚在夏家灶房做事,說是剛入秋不久,天候一轉冷,那位姨夫人身子本就不安泰,一下子著了涼,咳得是一塌糊塗,接著又高燒不退,他們家小姐天天往灶房裡親顧湯藥,也沒能救回……咦?這位小哥,咱瞧你不像本地人,怎對夏家小姐有興趣了?”挽著菜藍的大嬸定睛瞧人。
見送親隊伍吹吹打打當街而過,慶陽城的百姓們自發地退在一旁,人挨著人,隨便起個頭就能聊話,於是邊瞧熱鬧邊嚼舌根。
被喊了聲“小哥”的少年咧嘴露白牙,笑得六畜興旺、牲畜無害。
“哎呀,咱是本地人啊!只是家住城外,城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