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幹的?他的喊聲震耳欲聾。沒法睡覺了!小薩菲爬到桅頂,逃得遠遠的,她可不要因此捱罵。
可能是阿布杜拉把錄音機踢下海去的,可是他也酷愛音樂,大概幹不出來。諾曼夠不著它,尤利一直在喬治旁邊沒離開,那隻能是我們三個在船尾來回走動的其中一個了。只有卡洛還在若無其事地繼續搬東西。一定是卡洛!我心裡確定無疑了。他一定還對喬治懷恨在心,於是就幹出這種事來。荒唐!這一點都不像卡洛。現在我們全都是坐在火『藥』桶上,一觸即發。
“喬治,”我說,“你現在做事已經井井有條了,可你怎麼會把錄音機放得離你那麼遠,讓它掉到海里去呢?”
“可能離舷邊不遠,”喬治說,“可它頂多會掉在船上,也不會掉到海里去啊。”
我內心同意這話,可我得救一救卡洛。
“如果它掉在右舷角落裡,”我堅定地說,“有人在右舷走過時碰了它一下,它就可能掉進海去了。”
喬治又在最不可能的地方搜了一遍,然後一頭鑽進睡袋,立即睡得死死的。我們也不把他吵醒,他一直睡到第二天早晨,直到卡洛歡快地吹起口哨,告訴大家開飯時間已到,他為大家準備了可口的早餐,是火腿煎蛋。飯菜如此好吃,誰還能同卡洛生氣?後來再也沒人提起過錄音機。直到我們登陸上岸後,有一天聖地亞哥把手擱在喬治的肩膀上,他才平靜地對喬治說:
“喬治,那臺錄音機,我得賠你多少錢?”
我們都大吃一驚。喬治慢慢地轉過身,轉得慢極了,面對著滿臉微笑的墨西哥小個子。
然後,他自己咧嘴說道:
“什麼錄音機?”
這事才算結束了。
“你怎麼敢冒這麼大的風險?”我們後來問聖地亞哥。他坦言當初把收音機扔進海里時,自己也沒有把握到底做得對不對,但是他深信:若讓它繼續一遍遍地播放下去,準有人要發瘋,用它來砸它主人的頭的。
時間一週一週地過去了。我們七個人天天擠在船艙裡,好像參加一個不散的筵席。“太陽”號繼續前行,可水天的景象從未變過,似乎一直都在迴圈。從6月4日到9日,海浪很高,但並不猛烈。微風拂面,弄得好些人昏昏欲睡。紙莎草船也不咆哮做聲了,發出貓曬太陽時候的咕嚕聲。諾曼說他有些擔心,因為我們正在緩慢地朝西南方向漂去,要是再不起風,我們就有可能被捲入那來自『毛』裡塔尼亞和塞內加爾沿岸的渦流。我們已經進入穿越大西洋的航道,所以隨時可以見到客輪和貨輪,或近或遠。6月6日夜間,有一艘遠洋巨輪,燈火通明,直朝我們開來。它的船頭正對著我們,船橋的官員們很可能看不見我們桅頂的小煤油燈。所以,我們趕忙用手電筒光示意。風力很小,單靠舵槳,恐怕很難躲開了。那艘巨輪轟隆隆地開過來,燈光眩目,就要靠上我們了,突然向左一拐,機輪也關閉了。船橋有人發出訊號燈,生氣地指責我們,可是訊號燈閃得太快,我們剛看清一個“請”字,那艘巨輪就由於自身的推動力,從我們旁邊幾百英尺的地方悄悄地滑行開了。它的螺旋槳再次轉動起來,於是這個鋼鐵巨物轟隆隆地朝著歐洲的方向開走了。
第二天,海風仍是有氣無力。這片海面清澈的水面上漂得到處都是黑『色』的瀝青塊,似乎無窮無盡。三天後,我們醒來發現周圍的海水已經汙穢不堪,我們都不敢把牙刷放進水裡了。阿布杜拉要進行洗禮,我們不得不額外給了他一份淡水。大西洋從蔚藍變成了灰綠『色』,而且十分渾濁,整個洋麵都被油塊矇住了,油塊小的細如針尖,大的有三明治大小,中間還夾雜著塑膠瓶。我們就像是到了骯髒的城市港口。我當年乘坐“康提基”號木筏在太平洋上漂流一百零一天,從沒見過眼前的景象。我們都清楚地認識到,人類的確在汙染海洋,破壞自己賴以生存的水源,我們星球的過濾網。眼前的景象毫無疑問地說明了這對我們自己和子孫後代的威脅有多可怕。船主們、廠主們和官方人士,也許在普通海輪上見過海浪在身邊飛馳而過,可他們不用像我們一樣,幾周以來都得用海水來刷牙洗臉。我們一定要向每個願意聆聽的人大聲呼籲。東西兩個陣營為了社會形式爭論不休,卻讓我們共同的動脈─海洋成為滿是油汙廢水的下水道,這對大家有什麼好處?難道我們還停留在中世紀,以為海洋是無限的嗎?
奇怪的是,當你坐到紙莎草船上,在海浪上漂『蕩』,看著大陸在身旁慢慢漂過,你就會感受到大海不是無限的。5月份還在非洲沿岸流動的海水幾個星期以後就到了美洲沿岸,漂在水上的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