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味佳餚。金槍魚常常拍打著尾巴,高高地躍出海面,但離得太遠,我們的魚餌對它們根本不起作用。有一天,喬治在游泳時遇上一大片望不到邊的銀『色』魚群,這種魚看上去就跟雪茄一樣,名叫“東方狐鰹”。還有一次,在靠近非洲的海面上,一群大鯨魚迅速地從草船旁邊遊了過去。這也許就是我們上次遇到過的那一家子吧。有一條扁扁的蝠鱝,就跟我們的船橋那麼大,猛地躍入半空,然後像一塊烙餅似的掉了下來,打得水面浪花四濺。好幾只海豚急急忙忙地遊了過去,但它們也不忘調劑放鬆,不時地浮出水面,快活地縱橫跳躍。一條無精打采的肥鰻鱺,有一人多長,大腿般粗,懶洋洋地扭動著,消失在浪花之中。一天下午,有一條粉紅『色』的巨型魷魚,從船底爬了上來,一步步『摸』索著從船身爬到舵槳,然後將十個觸手一起舉過頭去,突然把水一噴,就向後『射』到海水深處不見了。
可見,大洋裡存在著不少生命呢。可是海上的油塊要比魚多得多。在第一個月裡,瑪達尼只有三天沒有見到水面上漂浮的黑『色』油塊,卻是因為那時波濤滾滾,根本看不真切。6月16日,我們出航已經整整一個月了。海水汙濁不堪,海面被大小不一的瀝青塊所覆蓋,大的像馬鈴薯,小的只有豌豆或是米粒大小,在裡面洗漱,令人十分難受。但是從摩洛哥到加那利群島的航程中,我們才見過比這更糟的狀況,當時,風平浪靜的天氣讓我們能把海上的一切看得一清二楚。5月21日,我曾在航海日記裡寫下了這樣一段話:
“這樣的汙染讓人心驚膽寒。瑪達尼正在打撈瀝青狀的油塊,它們有梅脯大小,上面還長著小藤壺。有些則寄生著小蟹、蟲豸和多足的甲殼動物。到了下午,平滑的海面已經蒙上了大量褐『色』和黑『色』的瀝青塊,漂浮在一層肥皂水似的東西上邊。海面上處處折『射』出各種顏『色』,好像潑上了一層汽油。”
在同一片海域,幾個形似長襪的腔腸動物游來游去。這些動物身體緊繃,看上去就像橘『色』和綠『色』的長條氣球。可是,它們還有成千上萬死去的同胞,漂浮在油塊中間,如同洩了氣的氣球,又扁又平。我們隨著這些油塊和死蟲整整漂浮了兩天,才從這片汙水中掙脫了出來。這一段嚴重汙染的海面,也沿著相同的航線向美洲漂去,只是比我們的船緩慢罷了。後來,當海浪又起時,拳頭大小的油塊隨著海水衝上船來。海水透過紙莎草間的縫隙流走,但它們卻留在了船上。可是,石油汙染還不是現代人對大海的惟一“饋贈”。我們每日觀察,幾乎沒有一天見不到塑膠容器、啤酒罐、瓶子,或是其他易腐品,如包裝袋、軟木塞和各種垃圾,緊貼著草船漂流而過。
當草船再次駛入油汙黏濁的海面時,我們已經航行了一千七百二十五海里,餘下的航程只有一千五百二十五海里。第二天,風力強勁。又過了一天,也就是6月18日,我們遇到了兩次航行都不曾見過的巨浪。風還不算狂暴,陣風達到八級,但一排排急浪卻越來越高,與風力不成比例。也許在東北方向的什麼地方颳起了大風暴。這種景象起初使人感到興奮,但逐漸又使我們感到焦慮擔心。隨後又覺得驚喜和欣慰,為我們的傑出表現而自得。最後,我們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為我們這個小小的胡桃殼居然能搏擊這屹立如山的巨浪而嘖嘖稱讚。該我當班了,我獨自一人站在船艙後的船橋上,右舷的舵槳已經緊緊固定。我轉動著左舷的舵槳,使草船迎著海浪前進。眼前的層層激浪與淺水灘上的碎浪可大不相同。一道巨浪打來,通常會形成一道陡坡,把我們抬到半空。當我們攀上風口浪尖,浪峰就會突然崩塌下來。我們就在一片浪花飛濺中,船頭朝下,尾巴朝上,箭一般地『射』向深藍『色』的水波,掉進深深的浪谷中。如果船身一橫,大家就沒命了。
“二十英尺,二十五英尺。”
人們猜測著那浪脊的高度,既感到歡欣,又感到驚恐。
“三十英尺。”如今那浪峰已經高過桅頂了。
三十英尺。瑪達尼拼命忍受著暈船的煎熬。濃密的烏雲和疾風驟雨從四面八方向我們湧來。船上的所有裝置運作起來如同鐘錶一般精準無誤。儘管巨浪排山倒海,但“太陽二號”應付起來卻靈巧自如。除了船面上時時濺上浪花以外,簡直無可挑剔。只要我們把船尾朝著身後不停追趕的海浪,就不會出問題。所幸的是,浪起浪伏,富有節奏,間隔適中,恰好同“太陽二號”的長度和形狀相當。一個浪頭,又一個浪頭,再一個浪頭,排列得那麼整齊。此時,最好不要朝後看,一定要專心致志,將舵把穩把直。我們竭力逃離這滔天巨浪,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