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向的信風颳了起來。我們奮力划動舵槳,波浪推著草船向前飛駛,四周早已不見陸地的蹤影。5月26日,諾曼從艙頂上爬了下來,手裡還拿著六分儀、紙和鉛筆,如釋重負地喘了口氣。肯定是我們順利透過朱比角了。好哇,“太陽”號最危險的敵人—海上的險峰峭壁已經被我們甩在身後了。波瀾壯闊、一望無際的大海再次呈現在我們面前。與上次不同的是,“太陽二號”的船尾依然高高翹起,兩根電線杆粗細的舵槳完好無損。在起航前,凡是見過這兩個龐然大物的人都覺得好笑。他們說,我們應該用細一些、輕一點的舵槳;要是這樣巨大的木料折斷的話,那纖細的紙莎草早就斷了一百次了。
我們從沒有想過草船上的生活竟會如此愜意。從遠處的海岸上飛來一群『色』彩鮮豔的鳥類。他們拍打著翅膀,似乎在經過長途飛行後早已疲憊不堪。它們一會兒停歇在桁端、艙頂,一會兒落在舵槳上,一會兒又棲在船頭或船尾。卡洛曾把草船幻想成浮動的鳥窩,而今幻想卻成為了現實。有些是我們的舊友老鄉,比如野鴿、山雀、燕子、金翅雀和麻雀。一隻貌似鸚鵡的金絲雀長著藍綠相間的羽『毛』,光彩奪目,異常美麗。還有一隻腿上套著銅環的信鴿,在我們的頭頂盤旋。過了一會,它落在了桅杆上,最後飛到藍『色』的聯合國旗下面,同『操』舵的人會合。這是和平鴿呀,大家都這麼想。這隻鴿子和船上懸掛的藍『色』聯合國旗彷彿融為了一體。在那個銅環上寫著“27773…68a西班牙”的字樣。我們的草船變成一個浮動的動物園了,各種各樣的魚類在水下默不出聲地陪伴著我們。船上,到處都棲息著『色』彩絢麗的小鳥,嘰嘰喳喳地叫個不停。它們在原來飼養家禽的小碗和穀物裡飲水啄食。可是,當我們的草船穩健地向前駛去,愈來愈遠地離開加那利群島,卻沒有一點靠岸的跡象時,這些小鳥就一個個向我們告別了。只有那隻漂亮的金絲雀因為飛不動,只好呆在船上日益消瘦。它是食蟲鳥,但我們連一隻蒼蠅都拿不出來。那隻信鴿卻愛上了鴨子辛巴達的口糧。它吃得胖胖的,愈來愈溫順,顯然下定決心跟我們去美洲了。
風起浪湧,“太陽二號”似乎也稍稍浮起,看上去就像是那迎風招展的巨帆在把前半截船面往上提升。整個草船猶如一隻風箏,只是由於負載過重而不能展翅高飛。海上的疾風為它加油鼓勁,只見它加速行駛,好像要把耽擱的時間追補回來。它以每天六十海里、七十海里或八十海里,即每天一百一十公里、一百三十公里,甚至一百五十公里的速度,帶著我們跨越大西洋。
船上的生活很快就變得井然有序。大家都十分愉快,放聲高歌,開懷大笑。船上的裝備無需修理,值班的工作也很輕鬆。陶壇裡裝著可口的食物,用不著定量配給。船上還有四位高階廚師。喬治最拿手的是又香又辣的埃及菜,小原啟的烹調技藝堪稱一流,恐怕連埃及法老都會妒忌我們。瑪達尼的洋蔥燴鹹肉總讓我們胃口大開,卡洛總是任勞任怨地做他的“常任廚師”。這一切使我們覺得自己彷彿坐在頭等艙內,乘風破浪向前飛駛。
暮『色』中,巨帆把陰影投『射』在船身上,七個曬得黝黑的大鬍子圍坐在用雞籠改裝的餐桌旁,興高采烈地吃著晚餐。還有一個大鬍子站在船橋上,迎著夕陽,轉動著粗大的舵槳。羅盤指向正西,落日把最後一絲餘暉灑在前方的海面上,宛如孔雀開屏,瑰麗絢爛。我們乘坐的這隻金『色』的天鵝,正追隨著這永恆的太陽,向前疾馳。右舷的上空,亮起了大熊座和北極星。它們是我們的好朋友,是我們這個小天地中的成員。自上次航行以來,我們就十分熟識了。
夜風吹拂,清新宜人。我穿上長褲和『毛』衣。瑪達尼也穿上厚厚的摩洛哥長袍,戴著尖尖的頭巾,就像一箇中世紀的僧侶。在浩瀚的夜空下,他跪於艙頂,俯下頭去做禮拜。他『性』格開朗、和藹友善,是一位難得的好旅伴。他代替了阿布杜拉,代表著非洲的有『色』人種。他不像阿布杜拉那樣膚『色』漆黑,但也是柏柏爾人中最黑的了。在啟航前三天,薩菲的海港上再也見不到阿布杜拉的身影,他是“太陽一號”船隊中惟一離隊的人,讓人抱憾。阿布杜拉作為難民離開查德已有一年的時間,在這期間,查德內戰愈演愈烈,一方是北部的伊斯蘭教徒,一方是由法國海外兵團支援的基督教黑人『政府』。他在這兒有一個妻子,那兒有一個老婆,但由於地域的阻礙,無法享受正常的家庭生活,這使他日益不安。他經常是這隻手拿著一張相片,是三個漂亮的非洲兒童,攝於查德;那隻手拿著一封電報,說他新娶的愛妻剛剛在開羅給他生了個女兒。如果阿布杜拉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