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很是感慰。
菊清道:“我家小主本要親自過來的,可是身子實在不濟,只好遣了奴婢過來。小主說要奴婢代為祝賀甄大人和甄大奶奶百年好合,早得貴子;又請兩位問甄老大人和老夫人安。”
哥哥、嫂嫂俱知能送賀儀來的均是妃嬪面前得臉的人,又這樣客氣,忙扶起了菊清道:“不敢受姑娘的禮。”
我心中微感慨,陵容似乎對一直哥哥有意,如今要說出這“百年好合、早得貴子”這八字來,是如何不堪。
哥哥似乎一怔,問:“安美人身子不好麼?”
菊清含笑道:“小主風寒未愈……”菊清原是我宮裡出去的人,見我靜靜微笑注目於她,如何不懂,忙道:“沒有什麼妨礙的,勞大人記掛。”
哥哥只道:“請小主安心養病。”
嫂嫂見禮物厚重,微露疑惑之色,我忙道:“這位安美人與我一同進宮,入宮前曾在我家小住,所以格外親厚些。”
少頃眉莊也遣人送了表禮來,皆是綢緞之物,物飾精美。
留哥哥與嫂嫂一同用了午膳,又留嫂嫂說了不少體己話,將哥哥素日愛吃愛用的喜好與習慣一樣樣說與她聽,但求他們夫婦恩愛。我又道:“哥哥如今公務繁忙,但求嫂嫂能夠體諒,多加體貼。”
半日下來,我與嫂嫂已經十分親厚,親自開妝匣取了一對夜明珠耳鐺,耳鐺不過是宮中時新的樣子,無甚特別,唯夜明珠價值千金,道:“嫂嫂新到我家,這明珠耳鐺勉強還能入眼,就為嫂嫂潤色妝奩吧。”又吩咐取了珠玉綢緞作為表禮,讓兄嫂一同帶回家去。
入夜卸妝,把流朱與浣碧喚了進來,把白日兄嫂家中帶來的各色物事分送給她們,餘者平分給眾人。又獨獨留下浣碧,摸出一個羊脂白玉的扳指,道:“那些你和流朱都有,這個是爹爹讓哥哥帶來,特意囑咐給你的。爹爹說怕你將來出宮私蓄不夠豐厚。”我親自套在她指上,微笑:“其實爹爹也多慮了。只是爹爹抱憾不能接你孃的牌位入家廟,又不能公開認你,你也多多體諒爹爹。”
浣碧雙眼微紅,眼中淚光閃爍:“我從不怪爹爹。”
我嘆口氣:“我日後必為你籌謀,了卻你的心事。”浣碧輕輕點頭。
我念及宮中諸事,又想到淳兒死後屋宇空置,心下愀然不樂。推窗,夜色如水,梨花紛紛揚揚如一場大雪,積得庭院中雪白一片。春風輕柔拂面,落英悠然飄墜。
我輕聲嘆息,原來這花開之日,亦是花落之時。花開花落,不過在於春神東君淺薄而無意的照拂而已。
卷一 正文 第六十一章 猝死
日子這樣悠遊的過去,時光忽忽一轉,已經到了乾元十四年五月的辰光。宮中的生活依舊保持著表面的風平浪靜,眉莊漸漸收斂了對玄凌的冷淡,頗得了些寵愛,只是終究有皙華夫人的盛勢,加之我與杜良媛的身孕,那寵愛也不那麼分明瞭。
我靜心安胎,陵容靜心養病,眉莊一點一滴的復寵,敬妃也只安心照管她該照管的六宮事宜,任憑皙華夫人佔盡風頭,百般承恩,誰也不願在這個時候去招惹她。後宮在皙華夫人的獨佔春色下,維持著小心翼翼的平靜。
而在這平靜裡,終於有一石,激起軒然大波。
杜良媛是個很會撒嬌撒痴的女子,何況如今又有龍裔可以倚仗。依例嬪妃有身孕可擢升一次,產後可依生子或生女再度擢升,而五月中的時候,玄凌突然下了一道旨意,再度晉杜氏為恬嬪。因有孕而連續晉封兩次,這在乾元一朝是前所未有的事,難免使眾人議論紛紛。私下揣測恬嬪懷孕已有四月,難道已經斷出腹中孩子是皇子,而玄凌膝下子息微薄,是而加以恩典。
這樣的恩遇,皙華夫人自然是不忿的。然而她膝下空空,出言也就不那麼理直氣壯。又因著玄凌對杜良媛的嬌縱,她也只能私下埋怨罷了。
後宮諸人本就眼紅恬嬪的身孕,如此一來更是嫉妒,謹慎如愨妃也頗有微詞:“才四個月怎能知道是男是女,臣妾懷皇長子時到六月間太醫斷出是男胎,皇上也只是按禮制在臣妾初有喜脈時加以封賞晉為貴嬪,並未有其他破例。”
而皇后伸手拈了一枚櫻桃吃了,方慢慢道:“恬嬪幾次三番說有胎動不安的症狀,皇上也只是為了安撫她才這樣做。為皇家子嗣計,本宮是不會有異議的。”
皇后這樣說,別人自然不好再說什麼。而皙華夫人的抱怨,皇后也作充耳不聞。等聽得不耐煩時,皇后只笑吟吟說了一句,“皙華夫人如今恩寵這樣深厚,也該適時為皇上添一個小皇子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