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常舉動,我敢肯定,北蠻要變天了……
躲在冬青後,幾乎快一個時辰了,手裡的暖爐也漸漸變冷。我跺著腳不停地朝圓門內眺望,身子很重了,我站在雪窩裡,腿竟有些冰冷的痠麻感,嘴裡噴出的熱氣迅速在空氣中凝結,我都能感覺到我額前的碎髮因著雪花而變成了冰條,她若再不出來,我可能真要堅持不住了。
還好,圓門一閃,掠過一片淺粉色袍角,帶著淡淡胭脂的幽香,一個身披紅色風衣的女子終於映入我的眼簾。寬闊的風衣帽子遮住了她的容顏,但那可能因為氣憤或疾行而撥出的白氣,讓她眼前似有一朵白雲在飄蕩,那疾步如飛的矯健身姿讓我不由輕輕一笑,“程姑娘,請留步……”
她一怔,抬起頭,厚厚的帽沿遮不住她傾國傾城的嬌美容顏,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竟比樹上的白梅還要潤澤清透,柳眉細腰,婀娜多姿,柔弱中卻帶著一股子英氣,我滿意地點點頭,她果真與我心中想象的一般無二。
她略帶疑惑地上下打量了我,黑白清透的眼眸不帶有任何世俗的深淺,我淺笑著,真誠地望著她,“程姑娘,我們能好好談談嗎?”
聽了我的話,眸光一閃,隨後低首一嘆,“你就是他心心念的那個女子吧?他的眼光不錯,你值得他如此……”
聽了她的話,我無奈地一苦笑,就憑這麼簡略地瞧上一眼,便能得出如此結論,我真不知是該感到榮幸還是悲哀……不過,她坦坦蕩蕩的胸懷和清透的眸光,倒讓我也心生佩服,海納百川,有容乃大,她不是一個心胸狹隘的女子。
“程姑娘說笑了,若你信得過千尋,便讓我來幫你……”說完,我柔和淺淡地望著她。
她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端詳著我,片刻,唇角一勾,臉上一紅,淡淡的羞怯和無奈,一絲苦笑讓她明白我已知道了一切。隨後,她抬頭認真地望著我,重重地點點頭,“我相信你。”
說完,我們相視一笑,竟有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咫尺天涯,方寸之間,彼此相惜,知已難求,君子坦蕩蕩……
此後,程櫻光明正大地成了七王府的常客。我們姐妹相稱,相攜一起踏雪賞梅,引起了世人不少的猜測。他對此冷眼旁觀,從未置問過我,也對我們之間何時突然變得如此親暱和熱絡根本不驚不怪。我想,他心裡比誰都通透,縱容著我們,暗中卻秘密地調兵遣將,細細觀察朝中所有的動向。果然,朝中風向漸轉,來七王府拜求的人越來越多,他雖然不動聲色,但我隱隱能感覺到時機已漸漸成熟了……
皇上的身體越來越差,聽說已經下不了床了。太子雖然還沒有什麼動靜,但朝中已然緊張如離弦的箭一般。這一天,病危中的皇上竟然下旨允了我為卓雄的側王妃的身份,而同時,另一道聖旨也下到了七王府,程皇后的親侄女,當朝宰相的獨生女程櫻則成了他的正王妃。
如今,七王府雙喜臨門,道賀的人絡繹不絕。皇上的心思隱約中卻也明顯,太子雖然手握重兵,但性情暴虐無常,令朝中人心惶惶不可終日。皇上如今對七王恩寵有加,聖眷不減,朝中敏銳之人早就聞出了其中的意味,再加上程櫻如此顯耀敏感的身份,程相已顯然靠向了七王,太子已漸漸失去人心,朝中已隱隱以七王馬首是瞻。聽說,朝中改立七王為太子的呼聲越來越高了。然而,我們並沒有被興奮衝昏頭腦,對外一致謙遜謹慎之外,府內的防範更加堅固,如此劍拔弩張的局勢,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就看太子能不能沉住氣了……
皇上一旦病逝,太子已是穩穩的北蠻王,我們沒有任何的機會。但一向沉寂淡泊的七王府如此喧囂不停,隱隱帶著明目張膽的挑釁,皇上病重期間依然聖眷日隆,朝中人又風潮轉向,這不得不令太子心生側目,我們如此做的目的就是要讓他焦急,打亂他的部署,打破他的固守,只要他耐不住要動手,我們就有明正言順理由廢他……他如今貴為儲君,已是人心背向,而廢長立幼,他無有大過,也不是那麼容易。目前唯一的機會,便是激他的火,讓他狗急跳牆,急不可奈,我們就是要逼著他反……
皇上的身體雖然每況愈下,但我把顏晉派進了宮中,他一直用金針吊著北蠻王的命。因為對外一直隱瞞著訊息,所以朝中人並不知情。而七王府如今喜氣洋洋,三日後,程櫻便要嫁入七王府了。
不能再管他如今是何等的心情?府中的人都以大局為重,一致同意他娶程櫻。而之於我,這本就是我推波助瀾一手謀劃,所以我更不會在意,更沒有什麼不滿或嫉妒的表情,為此,府中上下都對我另眼相看,敬重有加。我無奈一笑,這真是無心插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