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你,沒心肝的小騙子,竟然這樣戲弄於我,枉我為你不思茶飯魂牽夢縈,只恨自己來得遲了。我真想把心掏出來給你看看是冷是熱,免得你再折磨我。”
這口中許久不曾說過甜言蜜語,然而一見她就情不自禁。若要軍中那幫屬下聽見這幾句,只怕會以為他們的昌平王被什麼風流鬼附了身。
餘舒暗笑不已,她的大洞明術已然至臻,豈會分不清他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不過是為了刺探他有幾分真心,才故意擺出一副冷臉給他瞧。
“你只道你相思,難道我就好過嗎,這五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未得你隻字片語傳書,我焉知你變心否?唯有日日為你卜算平安,卻難得心安。”
她艾艾一聲嘆,便讓他揪起了心腸,摟緊了她道:“我如有一絲一毫變心,合該五雷轟頂。”
餘舒笑道:“這話我記下了,改日你食言,我就開壇做法引雷劈你。”
她這一笑,薛睿也跟著樂了,雙臂滑下,牽過了她的手,將她帶到長榻坐下,轉身取了燭臺放在床頭,屈膝半跪在她身前,將她雙手合握於掌心,仰起頭,目光灼灼地落在她臉上。
“讓我好生看看。”
餘舒含著笑,由著他打量,手心漸漸被他捂出了汗膩,卻不想抽離,痴痴相望,彷彿要將那成千上百個流逝的日夜都彌補回來。
夜燭焦黃,薛睿起初以為她眉心那一團焰火是精心描繪的花鈿,心念一動,抬手摸去,卻在指尖碰觸到那突起的硃砂後,才驚覺那是一道深入骨髓的傷疤。
他失了笑容,另一手握緊了她,顫聲道:“苦了你。”
這五年來,他為了不使餘舒受他牽連,以免被人抓住把柄,雖未寄隻字片語,卻時常託金柯進京打探她的訊息。他知道她險些同景塵成親,知道她幾時升了官,知道她從朱慕昭手上接管了司天監,甚至知道她收養了一個來路不明的養子。自然,他也知道她去劫親,反被他祖父設計拿下,在刑部大牢受盡折磨,後來死裡逃生。
金柯遠遠見過餘舒幾回,都沒發現她額上傷疤,便以為坊間傳聞她毀容是假,回覆薛睿時,便輕描淡寫帶過了一則“傳聞”。
今日相見,薛睿方知那不是傳聞。他當年在大理寺見慣了諸般刑罰,眼下一看便知她是受了死牢酷刑,被勾魂錐生生戳穿了頭骨,才會落下這樣一道刻骨銘心的疤痕。
餘舒與他心靈相通,無需多做解釋,反問他道:“你不恨我心狠陷害了薛家,不怨我依附了你的殺父仇人嗎?”
假如他有半分遲疑,便不值得她託付終身。
“你忘了,是我教你千方百計保住性命,何來怨恨一說?”薛睿想是看出了她的心結,同她十指緊扣,柔聲低訴道:“你能好好活著,我便謝天謝地了。”
何況薛凌南是咎由自取,害人終害己,若非餘舒一招釜底抽薪,薛家最後的下場只會更慘。
餘舒心間一緊一鬆,眼中很快恢復了神采,暗道這人從來不曾叫她失望過,真個如意郎君。
她清清嗓子道:“你放心,薛伯母和瑾尋妹妹早被我暗中從峨眉山淨水庵接了出來,現在一處清靜之地度日,等到你這邊安定了,便接她們來與你團聚。”
薛睿一臉慚愧道:“我這兒子實在不孝,還好有你替我周旋。”
至於薛凌南,則在崇貞三年死於牢獄。這話她不提,他也默契地沒有再問。
餘舒見他蹲得腿麻,便拽著他的手讓他起身坐到榻上,與他促膝長談。兩人聊了半宿,說不完的過往,訴不完的衷腸。
天明時分,餘舒不知不覺在薛睿懷中睡去,她這些年一向淺眠,有個風吹草動都能把她驚醒,此時營中將士早起操練,喝令聲遠遠傳來,又有金戈交錯,鼓鳴之音,這樣亂糟糟的環境下,她竟睡得格外安穩。
薛睿見她沒有醒來的跡象,小心翼翼地抽出了手臂,莫道他不貪戀此刻溫存,確有不少事等著他親自安排,趁她熟睡,正好去辦,等她醒來,便可相陪。
薛睿未傳親隨,輕手輕腳穿戴整齊,走到營帳外面,又板起了一張臉孔,吩咐左右親衛,不許人擅闖此地。關乎昨夜大提點入他寢帳一事,如有非議,嚴懲不貸。
熬了兩天兩夜不曾閤眼,薛睿卻是一副精神煥抖擻的模樣,到校場點了二百騎兵,再次趕往京城。(未完待續。。)
第八百章 番外(二十四)
起初的幾天,安陵城中到處是風聲鶴唳,百姓足不出戶,大門緊閉,唯恐攻打進京的燕兵會在城中燒殺搶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