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舒看夏明明擔心地揪起眉頭,猶豫後,還是開口提議道:“要我說,你們就該趁機把那個行兇的人揪出來,不然躲過去這一回,真有下一回怎麼辦?”
夏明明嘆口氣,低聲道:“四姐說她已經寫信回家,不管是誰有心要害她,此事還需從長計議,等我爹來了再說。我們夏江家不是小門戶,這南方易首不是說來玩笑的,大衍會考在即,又是南北相會,多少雙眼睛盯著我們夏江家,稍有是非都會驚動朝廷,又豈能圖惹是非。”
聽完這話,餘舒對那夏江盈頓時高看幾分,能首先考慮到這些利害關係,將家門名譽放在個人安危之上,鎮定不亂,這位夏江四小姐,非是個簡單的小姑娘啊。
這樣的女子,倒是讓人有些敬佩。
餘舒手指在桌面上敲了幾下,抬頭對夏明明道:“可知你四姐的生辰八字。”
夏明明點點頭,餘舒遞過紙筆給她:“寫下來。”
在她的刻意隱瞞之下,夏明明只知她懂得奇門,會用六爻術,略知星象,不知她拿手的另有其他。用禍時法則為夏江盈推算一下,若她有殺身之禍,至少能確定是在哪一天。
夏明明依話寫了夏江盈的生辰八字,見餘舒重新撥了算盤寫算,心知她這是在為四姐測字,便按住餘舒的手道:
“不用算啦,我四姐昨日請教了書苑中一位極有威望的老先生,她心裡有數。”
餘舒正要說什麼,卦攤前便來了其他問卜者,夏明明見她生意上門,便起身挪讓地方,餘舒見狀,只好先緊著眼前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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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明明從夏江敏處得了錢兩,陪餘舒在秋桂坊坐到晌午,便硬拉著她要上附近酒樓吃頓好的,餘舒被她chan不過,只好將攤車推進後面孫記酒館,請小二代為看顧。
兩人去到據說是秋桂坊上最大的一家酒樓,夏明明豪爽地要餘舒隨便點,不要同她客氣,餘舒就真沒同她客氣,結結實實地點了一桌酒菜,打算吃不完打包帶回家。
因今日無雨,夏明明沒那麼緊張,還點了一壺甜酒,同餘舒把盞,吃的高興,難免藉著微薄酒意說出幾句心裡話:
“阿樹,你知道嗎,我以前以為我四姐不近人情,又時常為難我,就特別討厭她,昨兒才曉得,原來她不是討厭我,而是怕我不爭氣故意為難我。我還記得小時候,我四姐同我最親了,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頭一個想到的就是我,娘兇我的時候,常也是她站出來幫我講話,要怪,就都得怪我當時年紀小,太意氣用事,一心只想著不要讓四姐到京城去,險些耽誤了她的前程,讓她傷心不說,還害的我們姐妹隔閡這些年。”
餘舒聽了這些話,只是笑,看得出來夏明明擔心歸擔心,但掩不住姐妹重歸舊好的歡喜,見她這樣,餘舒也覺安心不少。
這人過一世,無有來生,還是不要留下太多遺憾是好。
摸摸變小了一輪的稚嫩臉腮,想想自己身置在五百年前的奇遇,餘舒忽發感慨,禁不住多飲幾杯,是也燻醉起來,同夏明明兩個人勾肩搭背地出了酒樓,把她送上到城北去的馬車,拎著打包好的食物,搖搖晃晃回了孫記酒館,謝過了小二,推著攤車提早回家。
得虧了她手裡有個東西扶著,才沒有在街上跌撞出佯相。
“開門、開門,我回來了。”餘舒大著舌頭拍著門板,餘小修在睡午覺,景塵出來應門,看到餘舒醉相,驚訝了片刻,就一手接了推車,一手扶著她上門前臺階。
“沒事沒事,嗝。”
餘舒打了個酒嗝,推開他手扶,三步一晃地走進家門,看院子中央擺著桌子,湊上去一看,白紙宣張畫的金寶,墨還溼著,一半未完,就指著其上,回頭衝景塵嘟囔:
“怎麼總也畫它,一天到晚畫它不嫌厭的慌嗎,來來來,給我也畫上一張。”
景塵看她站都站不穩,上前想要扶她,卻又被餘舒推開,只見她搖搖晃晃走到牆邊拖了一張椅子,放到書桌對面歪歪扭扭地坐下來,一臂搭在椅背上,歪著脖子枕在手臂上,眯著一雙醉朦朦的眼睛,露出一角尖尖的虎牙,朝著他招手,語調噥噥,帶有幾分嬌憨,痴痴笑道:
“景塵,給我畫一張嘛。”
景塵平日就連她失態都鮮見,方見了這般醉姿,才知素來穩重的她也有孩子氣的時候,轉眼低笑,便將推車靠到一旁,上前去把她快要歪倒在地上去的腦袋扳正,再坐回案前,挽起袖子,仔仔細細地調著墨色。
難得她有所求,他豈會不依。(
第一百六十九章 書苑兇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