複製,獨髑髏與術者共生共滅。一殺術者,其人氣絕之時,亦蠱灰飛之刻。立地煙消,不延須臾。此髑髏一可敬可憫處。
[無明]
師傅對我說起的時候我知道沒有別的選擇。這個巫蠱太強太毒,連師傅也不能相敵。或者那是魔由心生——但那強悍到底是恨還是愛的力量呢,最終我竟也迷糊了。
是他的恨,還是她的愛。
我分不清。那恨是沒有源頭的,甚至沒有一個具體的物件。而那愛,竟也是這樣的無從說起麼?為了什麼,這無緣無由的深情。難道只因為,是他締造了她。
再也說不清楚的了……這混混沌沌的因果啊……一切的一切看不見從哪裡開始又從哪裡結束,就像這場懵懂的愛恨。萬事萬物的因緣流轉,那輪迴永沒個盡處,兩頭都望不見邊……不要追問了吧。一如不要追問輪迴是從何時開始,世界又是從哪處起源。我們能夠擁有的從來只有混沌……這無始無極的混沌,很久以前師傅曾經告訴我,那,就是無明。
生命的無明。原來它能夠給予我們所有的答案都只是一個笑話。遊戲還沒結束。遊戲是不會結束的。
不要再追問了。因為我們都身在無明之中。
我們都是眾生。
可惜了。她的愛。
當他恨的是全世界,而她愛的只能是他一人。我們都沒有別的選擇不是嗎?生命的題目沒有給出任何其他選擇。存在過的一切都是真的吧,雖然那麼短暫。
雖然她只是他手中的一顆棋子。而他和她,又是誰人手中的兩顆棋子呢?
恨愛總無端。
那晚的月光之下,她的臉上沒有表情。如果會有眼淚,也早隨那曾經的肉身腐化了吧?她的眼窩裡只是一片黑洞洞……黑洞洞的平靜,深不可測。髑髏,她只是一個被反常地延長了的已死生命啊。終不過是行屍一具。當六慾七情,早就應該與她的皮囊一同消逝。誰人讓她註定要被挽留在這不屬於她的世界?誰人讓她留得一點不死的愛情卻再也沒辦法向誰去證明。髑髏髑髏,她紅粉已逝,只餘骷髏。
這個天地間的笑話。遊戲中挑選出來的試驗品。我看到她張開森森的齒。
——你是我一個人的!
誰能相信,那晚,我親耳聽到髑髏開口說話了。
然後她在我眼前化為飛煙。連同深深插在他血肉中的指爪,剎那間消散得一無痕跡。
只餘五個孔洞在心頭。空的。
剩下我。竟然落下眼淚來。
劫波已過。魔障已除。師傅,我們大功告成了。
可是師傅的臉上,怎麼也沒有歡顏呢。
師傅站在磷火之中,竟沒近前一步。他看著我掰開死屍的手臂艱難地爬起來。
除掉了啊,這應劫的妖蠱。魔由心生。師傅,我想我是明白了。
她就是他心裡的魔吧。仇恨裡種出來的花朵開成劇毒。師傅,我懂了。我們回去吧。
[蠱變]
我們回去吧。回山裡去。遺忘這一切,師傅。
我想念那口水井了,它是多麼的清涼。
你還要教我許許多多我沒有學會的東西……
師傅……師傅?師傅你在哪裡……不要趕我走啊,不要丟下我……師傅!
夜半,我輾轉著重重的夢魘,醒不來。我夢見我找不到了師傅,急急忙忙的奔跑,摔落懸崖……夢醒了,竟然還是夢。
一個套一個的夢魘我醒不來。一層一層……每一層的夢裡頭都沒有師傅。每一次的摔落,醒來,奔跑,再摔落,再醒來……這無終無始的夢魘讓我發瘋。我的身上,全都是溼漉漉的汗水。但我就是醒不來,醒不來……師傅,救我啊……
師傅,你在哪兒?救我……
救我……
我聽到奇怪刺耳的聲音。它刺激著我的沉沉睡夢,將我往外拉扯。我攀緣著這聲音,如一根繩拼命地掙扎想要爬出來。
格……吱……啊,好刺耳的聲音。那是什麼?是什麼?
格……吱……
我攀緣著它,爬,爬,爬出夢魘。師傅……救我!
我清醒過來。
燈光底下師傅手裡的銀刀。格……吱……如此專注地颳著,颳著……
颳著我的骨頭!
我身上溼漉漉的鮮血。我拼命地抬起頭瞪視著……向下……我的腳,我的腿,我的胯,我的腰……啊!
竟然,都只剩骨頭。
白花花的骨,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