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十一月三十,北秦軍隊於漠河對岸不足十公里中安營紮寨。
臘冬十二月初五,天象奇異,大雪將落。
然而在這段時間裡,許步薇竟然沒有見到衛懷胥一面。
對於她來說,這是一種不好的預兆,縱然先前也有過很久不見的時候,但是這更像是一種逃避,讓她感覺比任何一次都要來的不安。
許步薇忽而想起那日跟程凌所說的話。
程凌道:“他去了嵐關口。”
“此處是邊塞要地,是最近能夠接觸到北秦訊息的地方。”
兩地來往,不過半日便能來回一趟。
“他會回來嗎?”
“或許會。”
聽到這個訊息,許步薇很快就沉默了。
或許會,那就是說,也有可能不會回來。
那他在那裡做什麼呢?
許步薇不由得覺得心累,她已經沒有心思再去糾結為什麼他不告訴自己去了哪裡。現在最重要的,是他想要做什麼,有什麼打算。比起看著他親自上戰場,她更擔心這個人做什麼不為人知的計劃。
他看著注視著她的神情,看起來像是什麼事都沒有,但又讓人覺得,她明明有許多憂慮的事情。
“現在戰事正當緊要,你若是有什麼事情想說,我可以派人替你傳達。”
“不用了。”
“我自己可以去。”
聽到她這樣說,程凌有些不解。
他嘆了口氣:“你要做什麼?一個人單槍匹馬,要怎麼去?”
“這裡不是大唐,你人生地不熟的,來到荊南才不過幾個月,若是遇到什麼意外,去了關口可能也是送死。”
在他這一生當中他很少能看到性情如此執拗之人,或許是因為到底有些情誼,他也不忍心看著她如此,想讓她不要衝動。
但許步薇覺得這一次不同。
既然有那麼多沒有搞清楚的地方,那麼就說明接下來要發生什麼很重要的事情,她不能什麼都不做,她不能坐以待斃。
至少有的事情,她非要自己去問不可。
……
一輪彎月已經升上枝頭。
北風倏起,掀起一層雪霜。
衛懷胥垂眸,眼底的情緒平靜冷淡。
青年身著玄色大氅,天地之間空蕩寂靜,身後跟著數千名士兵。帶著一股銳利的光芒,一列列的屍體放在雪地上,猩紅的血液凝結成塊。
文琅道:“大人,這已經是第十九次敵軍偷渡來襲。”
這幾日,越來越多的北秦士兵在邊境附近叫囂,但每次在附近鬧了動靜之後,又盡數撤退離開,連帶著這幾日,軍中的將士都未曾休息好,很難不讓人覺得是故意為之。
再連下三四日雪,江面就會冰封,明眼人都知道,他們想要提前佔領漠河,順著冰封的江面渡過河口。
這是最關鍵的事情。
所有人的手腳都已經凍得冰涼,臉上的早就沒有知覺,只得靜靜的繼續守著。
衛懷胥的眼皮開始發燙,很累,累到已經許久沒有好好睡一覺。
很少有這種,讓人窮思竭慮的時候。在過去,他可以不顧一切的做自己想做自己要做的事情,但是現在不行。
眼下,就是要死守著一座空城,哪怕有人踏著他的身體走過,他也不要後退。否則身後大片的荊南便只能成為對方的囊中之物。
周圍暗色一片,眾人已經將屍體處理好。
忽然之間,聽到了一陣悉悉索索的動靜,有人策馬而行。
侍衛幾個面面相覷。
“大人,人來了!”
眾人立馬警惕起來。
這個時辰,聽著聲音定是敵軍又來犯了,但細細留意,又有些像是單槍匹馬。衛懷胥落在陰影內,只餘雙眸露出,眼睜睜的盯著同一個地方。
馬聲順著雪霜踏步而入,全軍戒備。
月光下,人影漸現,有人單手勒繩,趕路者左手提著孤燈,一點微弱的光亮順著點點滴滴映入眼簾。
她穿著一身樸素的白衣,風動衣襬,未曾察覺兩側的埋伏,待一靠近,轉瞬間,兩側士兵便迅速將粗繩朝著用力拉起。
“籲——”
周圍有動靜忽然襲來。
許步薇下意識就拽住韁繩,可已經來不及,此時馬蹄被狠狠一絆,馬聲嘶鳴失控,她整個人登然向前翻滾而去。
夜裡驚起片刻漣漪。